第四十四章 草芒殺

仙息臨體,斌苦和尚跌坐在地,雙掌合什,掌間清光微妙,散開一道屏障護住自己全身,十分艱難地抵抗著。

山間野地,秋草枯黃,此時全部被張果老身體逼出來的寒寒仙息,碾成了約米粒大小的碎屑,這些碎草屑本應隨風飄起,奈何仙息壓力太大,那種可怕的壓迫感使漫天草屑只是離地約半米高,便在空中停滯,不再飄拂,也不再落下。

只是很怪異地飄浮在空中。

漫天草屑就像是無數粒幽幽的暗器一般懸浮著,擠壓著氣場正中閉目安坐的斌苦和尚。

斌苦的唇不停抖動著,雙目閉的很緊,連串的佛經從他的唇中送出,帶著清心正意的神通,與身周的仙息相抗衡,漸漸有鮮血從他的唇角滲了出來。

“諸乘不可盡,有心如是生,心轉滅亦無,無乘及乘……者!”

歸元寺方便法門盡出,楞伽經文與他合什雙掌手印相證,在斌苦的心頭響著,最終卻是忍不住一口腥惡鮮血從嘴裏噴了出來,將那個“者”字說的含糊不清。

……

……

張果老穿著一身很尋常的衣裳,安靜地、幽靜地、平靜地站在遠處,冷眼看著斌苦和尚,看著斌苦和尚一口鮮血吐出,臉上浮現出一絲有些怪異的笑意。

仙息仍然源源絕地從他的身上散發,繞著正盤膝護心的斌苦。滿天的草屑被仙息掠壓,如米粒大小的劍芒,劍芒所向,是斌苦的脆弱肉身。

“去。”

張果老臉上回復了平靜。輕輕說了一個字,仙訣一發,漫天草屑隨著仙息的大動,猛地向著氣場正中的斌苦撲了過去,本來柔弱無比的草屑,此時卻像是精鋼所鑄的飛鏢,嗤嗤破空的聲音大作,無比淒厲地向斌苦紮了過去!

斌苦此時微低著頭,感受著死亡的味道,卻反而安靜了下來,嘴唇輕啟:“花開花落,皆有定時,月盈圓缺,因果相隨,觀音在心,菩提覺醒……”

道道無上慈悲清光從他的身體裏鉆了出來,無數道淡白色的光毫絞在了一起,形成了一道有若藤甲一般的衣服,套在了他身體的表面上。

……

……

“篤!篤!篤!篤!……”

就像古時兩軍交戰一般,無數聲似極箭矢射在木盾上的聲音幾乎同時響起,密密麻麻,震人心魄。

被張果老仙息逼射的草屑之劍,全數釘在了斌苦的身體表面!幸虧斌苦喚出了護身的白光神通,不然就這一下,便會斃命。

張果老微微一笑,額上的擡頭紋顯現出來:“果然是觀音門下,你不想繼續遮掩了?”

“大慈大悲觀世音菩薩。”斌苦仍是跌坐於地,滿臉慈悲,身上無數的草屑紮進了袈裟,看著就像是個“毛人”一般,他輕輕一抖袈裟,滿身被觀音法門隔在體外的草屑簌簌落地,“仙師慈悲,貧僧從未遮掩。”

張果老忽然瞳子裏現出一抹猩紅之色,獰然無比,猛地一聲清喝,一道仙力猛地擊了過去!

斌苦悶哼一聲,手撫著胸口,手掌似乎能感覺到體內那顆心臟的跳動之勢正在逐漸變緩。

張果老不給他辯解的機會,冷著臉,又是淡淡地一揮手,滿山遍野的片草被盡數碾成了草屑,像被無形的手指引一般,召到了二人交手之所,化作萬千草屑之劍,再次向著斌苦的身上紮去。

斌苦此時心力交瘁,先前使出觀音門護身神通已是勉力而行,此時再見兇草,已無力頌出經文,只得滿面黯淡地一揮袍袖,修練了數十年的“袖中乾坤”不停地往外揮著,想把那些要命的小草渣子從自己的身邊揮走。

想當初,斌苦大師一招袖中乾坤可以把易天行掀小半個跟頭,怎說也是厲害絕學。

看此時,他左一袖,右一袖地揮的好不熱鬧,身邊沙石亂飛……草屑卻不亂飛。

……

……

飛袖如花間舞,袖停之後,斌苦大師慘慘地坐在地上,臉上掛著一絲苦笑,身上又被紮成了毛人。

臉上也都是豎立著的草屑,草屑的根尖深深地紮進皮膚裏。

此次無觀音法門護身,萬千草屑都像小針一樣紮了進去,無數的細微血流從斌苦大師的身上眼眶旁鼻梁側邊流了下來,看著恐怖無比。

“不頂用啊。”

斌苦大師呵呵笑著說道,身體受傷極重,晃了一晃,險些仆倒於地。

張果老臉上仍然沒有什麽表情,身子一輕,化作一道輕煙飛了過來,手掌上淡淡金芒一現,便要按上斌苦大師的額頭。

斌苦悶哼一聲,手掌一翻,奇快無比地在額上與張果老的仙掌對了一掌。

如擊敗絮般的嗡嗡聲響起,緊接著是喀喇一聲,斌苦的右手掌毫無意外地被張果老的仙力震成了一束血肉亂絮,骨頭也被震碎成了渣子,嵌在了血肉小臂之中。

饒是斌苦這樣的高僧,也終於忍住輕哼了一聲,可以想見其間痛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