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四章 草芒殺(第2/4頁)

張果老仍然木著臉,欲待又是一掌拍下,不料與斌苦觸著的掌面竟是擺脫不開,似乎這和尚的手掌隱隱有什麽吸力,這個發現不禁讓他微微皺眉。

他知道這和尚與觀世音菩薩有些關聯,所以如果對方有什麽保命的法寶,他一點也不奇怪。

斌苦的右手腕間有一串檀香念珠,當初易天行進歸元寺,秦梓兒入歸元寺之時,都曾經見識過這串念珠的厲害。

此時生死關頭,這串檀香念珠微微綻著柔和的光毫,光毫漸漸滲入模糊的血肉,竟在片刻間,將這些已經傷無可愈的碎骨亂肉盡數修復!

……

……

如同新生一般的小臂仍然舉在頭頂。

斌苦不停念誦著經文,雙目緊閉,兩道銀眉飄飄然在秋風中抖動著,顯得十分吃力。

他正用盡自己畢生修為抵擋著張果老的仙力。

張果老微微皺眉,似乎對於斌苦的實力有如此之強,感到一絲詫異,也不及細想,也沒有將右手掌收回,反而是體內仙力一送,向著斌苦的頭頂壓了下去。

一掌出。

斌苦頓時感到自己的身前突然間多出了一條大河。

多出了一條大江。

江河之水不論清濁,其勢滔滔。力出天地之間,劈山削石而行,凡人無法抵擋。

一陣碎響,斌苦大師手腕上的檀香念珠被震成了無數片碎木片,帶著隱隱的香氣,散落在了他的身旁。

他只好收掌,雙掌在電光石火間一合什,一道白光覆上身軀,本是落在地面的檀香念珠碎木片無由而起,就像被漿糊粘過一般,死死貼在他的身上。

而此時,張果老的仙掌已經拍到了他的頭頂。

萬千草屑也隨著仙息一動,復又殺至他的身前,他的面前,他的眼前。

……

……

“嗤嗤”響聲大作,斌苦大師面上就像突然升出無數白毫。但他閉眼以待,兩絡銀眉恰好覆在了雙眼之上。

絲絲鮮血從他的面上流了下來。

而另一邊,張果老忽然身形一虛,消失在空中,片刻後出現在十數丈外,看著自己的手掌,臉色變幻,似乎極為震驚。

斌苦紋絲不動,默念心經,護住自己全身,全然不知身外出了何事。

他以佛法護身,視外敵為虛妄,將肉身化作金剛之質,卻掩不住雙眼柔弱。

雖有銀眉護目,卻依然有鮮血流出。

斌苦大師瞎了。

※※※

張果老卻是看都不看正盤膝坐著的斌苦大師,仙人之間的實力差別太大,這樣的結局是不會讓他吃驚的。

讓他吃驚的是他手掌上的那個小血洞。

先前他一掌拍上斌苦的額頭,卻是無法發力,便是因為在那刹那間感覺到自己掌心一痛,自己體內的仙力似乎被某位大神通之人破開一道口子,就從那個小口子裏急速向外流去。

這個認識讓張果老十分震驚,掌上仙光一現,封住那道血口,眯著眼睛,盯著已經瞎了的斌苦大師,冷冷道:

“是誰,出來。”

……

……

隨著這句話,在斌苦大師的頭頂緩緩飄起一根毛發,那根毛發色澤微棕,看著像是獸類的皮毛,也沒有什麽讓人覺得恐怖的氣息,就這樣緩緩地逆著秋風,飄到了張果老與斌苦大師的中間,懸空立著。

那根棕毛微微一飄,一個聲音卻從裏面響了起來,顯得十分詭異。

“不準殺他。”

這聲音很輕,有些尖,卻並不憤火,似乎只是在說一件家常的事情,但就是這樣的一句話,便是以命令的口吻讓仙家放人,不經意間,卻是透露了毛發主人的天生霸道,這是老祖宗的聲音。

張果老微微低頭,似乎在思考什麽,半晌後方幽幽道:“大聖可知這禿驢與我的恩怨。”

“不知,亦不想知。”那根棕毛在空中扭動著,像是在跳著弊腳的華爾茲。

張果老盯著那絲毛發,面色十分凝重:“我今日必要殺他。”

“苦臉小和尚是觀音門下,張驢子,你膽子不小。”

張果老面上忽然露出一絲訣然:“自先師收我入門,我在天界嘻哈度日已有千年,一向安分守己,不多言不多事,也忍了許久,但今日卻是不想忍了。”

“為甚?”

張果老挑挑眉頭:“大聖爺,您是知道我的,咱倆都不是人,但我不比您的大神通,所以不敢如何,只知安分度日。但又能如何?人善人不欺,奈何天欺,我一昧隱忍,卻讓那些天上的菩薩們拿我的子孫當作試驗品,你陰過來,我陰過去,只是苦了我的孩子們。”

他忽然望向盤坐地上,奄奄一息的斌苦,滿腔恨意說道:“便是這禿驢,掇使易天行上了梅嶺,毀了我孩兒性命。”

斌苦此時終於開口,兩道鮮血從他的眼眶裏流了出來,染紅了平日裏宛若仙人一般的白眉:“仙師……咳咳……貧僧不知何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