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大智慧(第2/3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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隨著咯吱一聲,穿著身貼身保暖內衣的老猴從茅舍裏推門而出,淺色桃紅的保暖內衣套在一個毛茸茸的身子上,偏又透著股睥睨天地的雄霸感覺,那觀看,要有多別扭便有多別扭——毫無疑問,這種事情,肯定是鄒蕾蕾那位逆天強女做出來的。

隨著老祖宗出舍,金剛伏魔圈嗡的一聲顯出淡青色光體,將他的氣息遮在月內。

饒是如此,依然有股強悍無比的氣息滲了出來,與坐在湖邊的葉相僧氣息一融頓時震得高天之上的天袈裟大陣靈性大動,急飄不定,馬上便要運轉陣勢。

葉相僧又苦了臉,說道:“您回屋吧,不然這天袈裟再開動一次,怎麽辦?”他擡頭看著在高天之上飄浮的青色巨大袈裟,眉頭微皺,喃喃道:“這袈裟是旃檀功德佛的法衣,怎麽能困得住你?”

老祖宗回答了他的這個疑惑:“師傅這袈裟,倒是正意寧氣的好法寶,關鍵是隱在袈裟裏的那道萬丈佛光。”老祖宗的聲音頓了頓,帶著一絲不甘,一絲陰戾說道:“佛陀的光殺不了俺,俺卻也滅不了他,好生著惱。”

葉相僧身形輕輕一飄,便飄到了那道褚紅色的寺墻之上,脫了天袈裟的範圍。天袈裟感應到下方的強大力量少了些許,飄浮的勢頭也就自然弱了少許。

老祖宗坐在茅舍裏的石階,伸出毛茸茸的手掌往後一招,憑空摸出一瓶淡青色的果子酒,一口咬掉酒瓶的玻璃頸,仰頭咕嚕咕嚕喝了下去,些許酒水灑在他的唇邊,香氣四溢。

他微微眯眼,看著頭頂那個微微漂浮的袈裟,良久無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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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殊啊,你也醒得差不多了,是不是準備上去了?”老祖宗悠悠問道。

葉相僧坐在墻上,黑色的風衣,幼童般的容顏,看上去十分怪異,他應道:“大聖還是叫我葉相吧。”

老祖宗呵罵道:“文殊便是文殊,葉相也是文殊,你個蠢禿驢如此拘泥,又如何能真正放脫心頭枷鎖,回復圓滿神通。”

葉相僧微笑道:“大聖為何今日如此在乎我的境界高低?”

老猴一窒,然後嘻嘻笑罵道:“你小子既然要上天,俺家當然要指望你水準高點,不然我那可愛徒兒頑劣徒孫出了什麽事,你又幫不了什麽忙,上去有個屁用。”

葉相僧應道:“我不準備上去……至少,現在還沒有下定決心。”

老祖宗吼道:“俺家上不去,你不上去,那搞俅?易天行那個蠢貨,肯定又要被觀音菩薩騙去做苦力,你得上去攔著這事兒!”

葉相僧愁眉苦臉道:“大士行事自然有深意,我須彌山受她恩惠頗多,豈能胡亂猜疑。”

“嘖嘖。”老猴怒極,反而贊嘆道:“真不愧是佛陀那個王八蛋的大徒弟,號稱七大菩薩裏智慧第一的文殊,在人間被人殺了幾十次,重生幾十次,重修幾十次,居然修成了這等不疑不問的蠢石頭!”

老祖宗越說越火,哼哼著罵個不停。

葉相僧苦笑應道:“可是小僧畢竟不是文殊。”

“今世從頭修。”老祖宗的聲音有些陰慘慘的,“可你如今已然醒了,為何還不認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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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晌之後,一道嘆息從葉相僧的唇裏滑了出來,他坐在高高的褚紅色院墻上,幽幽道:“自從西藏之行,見著普賢菩薩,我便時常在回思這過去的數百年時光,人人皆道,文殊菩薩乃是大智慧菩薩,為何我依然看事不明,行事不定,毫無一絲智慧味道?佛祖究竟去了何處?我為何始終想不出來?”

旋即有一絲微笑浮上他的臉龐:“有時候甚至在想,之所以普賢大德能在紮什倫布寺裏以殘酷傷勢,綿綿不盡之苦,依然苦守數百年,直到童子出世,而我的數十世卻只在這中原繁華地周旋,生而復死,復生,復被大勢至菩薩殺……或許?……或許……世人一直錯了,我只是有些小聰明的菩薩,並無持法毅力,對於世命流途,根本生起一絲抵抗的心思,反正修成大菩薩位了,死又無法真的死去,只是歷無數劫,度無數生。”

老祖宗幽幽的聲音又在石階上響起:“想佛陀一生收過無數弟子,但你一直排在老大的位置,連我那師傅在未晉佛位之前,見著你也要稱你一聲師兄,想來你總得有點兒憑恃才是。論打架,你當年便不如我;論謀劃,你不如觀音菩薩;論行門,你不如普賢;論願力,你比地藏王菩薩差了無數層級。佛祖當年一直認為你是有大智慧之人,我總是想不明白。”他嘆了口氣,又道:“只是你和普賢,都被佛祖教傻了,須彌山如今這般破落,滿山的人死的死、囚的囚的,你還能微笑以待,真是迂腐啊。”

葉相僧應道:“普賢大德能忍能受,臨去之時,卻讓我替他看那人如何。”他苦笑道:“只是若真的看見那人如何,又能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