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9章 悔恨

宋義好心勸諫卻被遠遠的打發去出使齊國, 心中難免郁郁,在路上遇到齊國的使者高陵君顯, 與他閑聊時口氣也不是甚好。

宋義問道:“你此行是要去定陶拜見武信君項梁嗎?”

高陵君友善的笑著頷首,“正是。”

宋義卻神情淡淡的說道:“那你路上可以慢慢走,走得慢了可以免去一死;走得快了,只怕有殺身之禍。”

高陵君大驚,“先生何出此言?”

宋義卻不再答,只拱了拱手,兩人便各自錯過, 去往對方的來處。

亂世之時,如此大兇之言,又是從他要去的地方出來的人口中說出, 高陵君寧信其有, 果然放慢的行程。

高陵君是往此處來, 自然是放慢行程為佳, 但周寧等離定陶不算遠的,卻得加快步調了。

周寧一聽聞宋義被打發出使齊國, 便召來高和彭越, 準備南撤之事。

高和黑等人已經是一回生二回熟了, 聽周寧說準備撤離,二話不說就開始下去準備。

彭越跟著黑和高退下,好奇道:“先生怎麽知道項梁沒聽勸諫?”

高道:“先生才智非凡, 走一步能看十步, 常常能看到我們看不到的細節,若我們都能知曉先生所想, 那我們也是先生了。”

盼笑了笑, 道:“反正先生不會出錯, 咱們聽先生的安排就是,我懶得動那個腦子。”

黑和望笑著點了點頭,喜雖然沒有表態,但觀其神態,好像已經在盤算要怎麽組織撤離了。

彭越眼角微微抽搐,只覺得這周軍高層比底下的無知士卒中毒還要深。

他換了一個問題,又道:“我回去細想了想,總覺得先生上次那話,似乎是算準了武信君不會聽勸。”

黑挺起胸膛,笑道:“那是自然,先生看人斷事從未出錯。”

“既然知道他不聽,又為何白費功夫去送信呢?”彭越又問。

喜想了想回道:“對方能不能聽進采納是對方的能力問題,但先生說了,全的是先生的品行,先生如今還未自立,有盡為人臣子勸諫之責的本分。”

彭越皺眉不語,真要盡臣子本分,那他就不會以周王室的名義招降自己了,這不明擺著要搞事嗎。

盼說道:“也可以是為了情誼。”

彭越看向他,盼解釋道:“先生在吳中縣時,武信君之侄項籍項將軍對先生很是照顧。”

彭越點了點頭,倒是比較信服這一說法。

黑一揮手,頗有些開大會,在台上演講的氣勢,激動道:“反正我覺得就該說,先生看得遠、判得準,是咱們先生的能力,就該表現出來,讓懷王、讓楚軍、讓天下百姓都看看,這才是明主呢。”

彭越抽了抽嘴角,不想和他說話,這政委頭子一說話,比他們村頭跳大神的老嫗還邪乎。

高抱臂上下打量了黑一番,嘖嘖搖頭道:“先生可沒你這麽浮誇好面。”

喜和盼等人也無視了黑的猜測,顧自商量起了後續工作。

彭越摸著下巴嘿嘿笑了起來,看來不是他一人覺得這小子不靠譜。

然而今次,真正猜中周寧意圖的還偏偏就是黑。

周寧透過窗外,看著庭中他們幾人有說有笑的離去,視線淡淡的從庭中戍衛的士卒看向定陶的方向。

她這人從來自私,禮貌、品德和重情都不過是她自保的遮掩,所以她此舉確實另有圖謀。

她要坐至尊之位,就免不了南征北戰,可她不喜冒險,更喜歡兵馬數倍於對方,甚至不戰而屈人之兵的穩勝。

所以,關於士卒兵馬之事她已有謀劃,她至今未脫離楚軍陣營,不是舍不得項梁給的五千兵馬,而是……

周寧的視線轉向北方趙國的方向,她想要的是那一處歷史上被項羽坑殺的二十萬秦軍精銳降卒。

所以不得不和要領兵救趙的宋義爭一爭這未戰而先判敗征的才名了。

三日的時間,足夠一批幹練的秦吏安排好撤離的諸多事情。

但此時亢父的百姓還不知實情,他們只以為周寧整軍是要出征,他們亢父還是歸於周君治下的。

周寧也還沒有說,亢父百姓對她的真心擁護是她謀劃的一環,她並不想丟掉,所以還要等,等一個離開的時機,一個冠冕堂皇的仁義的理由。

這一夜,風很急,月色也被疾風吹來的烏雲遮蔽,天光顯得格外暗。正應了一個詞:月黑風高。

月黑風高夜總有很多故事發生,一是因為這種天色其實比雨夜更好入眠,萬籟俱寂,只余風聲呼嘯,和軍營裏的熟睡的呼嚕聲應和成樂。

二是因為地面幹爽,能見度又足夠低,實在很適合做一些不方便被人看到的事情。

就如同此時今夜,今夜注定是不平凡的。

一大批密密麻麻,幾乎看不到邊際的著黑衣的秦軍,脖子上掛著小繩,繩子兩端系著木棍,而木棍銜於口中,靜而快速的向楚軍營帳靠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