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尾聲(第6/8頁)

太平公主從容地端起羽觴,思忖了一會兒,仰頭飲下美酒,吟道:“眾生自縛雲何懺,一燈難除千年暗。舟行夢川醉塵相,采得蓮華醒後看。”

這首詩既有水香,也有禪意,眾人一聽,急忙溜須拍馬,叫好不叠。

“嘁!沒想到她最近在讀《六祖壇經》,早有準備……”白姬喝了一口酒,自語道。

下一輪流觴曲水又開始了。

這一次,羽觴轉來轉去,停在了王維面前。

王維拿起羽觴,一飲而盡。他望了一眼太平公主,吟道:“紅豆生南國,春來發幾枝。願君多采擷,此物最相思。”

太平公主不由得一愣,側頭望了一眼王維,眼神復雜。

眾人一陣沉默之後,哄堂大笑。

“哈哈哈哈!這是什麽詩?跑題八千裏。”

“哈哈哈!摩詰,你這詩裏一沒水,二沒禪,怕不是聽岔了題目!”

“紅豆?相思?摩詰,你是不是惦記著平康坊的哪位嬌娘呀?”

元曜不由得冷汗,替王維尷尬。可能是王維心不在焉,聽錯題目了吧,不然以他的詩才,水詩禪詩還不是信手拈來?

王維卻一點也不尷尬,他深情地望著太平公主,笑道:“我願自罰三觴。”

太平公主吩咐婢女道:“既然摩詰寫的是相思,本公主這酒壺裏正好裝了一壺相思釀,給他拿過去。”

王維笑道:“多謝公主。”

王維豪邁地自飲了三觴,雖然被眾人嘲笑,他卻似乎心花怒放。

白姬望了一眼太平公主,又望了一眼王維,若有所思。

流觴曲水繼續進行。

這一次,那羽觴停留在了蘭亭旁邊的花衣胖男子面前。

元曜以為是白姬搞鬼,不由得瞪了她一眼。

白姬低聲道:“軒之,真不是我幹的,我還在琢磨太平公主和王公子的事兒呢。”

那花衣胖子名叫武攸暨,是武後的侄子,被封為千乘郡王。武攸暨學識不佳,卻湊熱鬧來參加表妹的詩宴,剛才搜腸刮肚也沒想出詩來,一見羽觴停在自己面前,嚇得滿頭大汗。

武攸暨顫顫巍巍地端起羽觴,雙手不停地發抖,他腦子裏一片空白,半個字也想不出來,神經緊繃到了極限,一閉眼暈了過去。

“哈哈哈哈!表哥太沒用了!”太平公主大笑起來。

一見太平公主笑了,眾人也都紛紛嘲笑起武攸暨。

“哈哈哈!武郡王這是文思太多卡住了,把自己卡暈了!”

“快扶他下去歇歇吧。哈哈哈哈!”

幾名彩衣宮女上來,在眾人的哄笑聲中把武攸暨擡了下去。

注釋:(1)上巳節:俗稱三月三,是我國的一個傳統節日,這一天人們會赴水邊清洗,還會舉行踏青、鬥花草、流觴曲水等活動。

(2)鬥花草:一種古老的遊戲。每個朝代內容不同,唐朝時是互鬥所采花草的品種和數量,多者為贏。

(3)祓禊:古代民俗,上巳節這一天在水邊舉行祭禮,洗濯去垢,消除不祥。

番外:《束脩》 束脩(下)

眾人笑夠了之後,流觴曲水繼續進行。

這一輪羽觴隨波逐流,飄到了司風的面前。

司風有些緊張,元曜以眼神鼓勵他,讓他放松,沉著應對。

司風強自鎮定,拿起羽觴,向在座的諸人行了一禮,飲下了美酒。他看了一眼明媚的春色,潺潺的流水,吟道:“魚遊春水雙雙燕,高陽台上琵琶仙。醉聽法曲獻梵音,臥看金人捧玉盤。”

“有水有禪,意境極美!”王維忍不住贊道。

“對仗工整,回味無窮。這位少年好詩才!”一個胡子花白的老者贊道。

“寫得好!”太平公主也贊道。

司風聽見眾人贊美自己,不由得心花怒放,一想起這些日子學詩賦的辛苦,心中既甜且酸,百味陳雜。一切的付出都有了回償,他既想哭,又開心得想笑。他望向元曜,卻見他正帶著微笑望著自己,那笑容如春風般溫暖,暖入他的心底。

元曜十分高興,這些日子司風的努力沒有白費,他也能寫出很好的詩了。

下一輪流觴曲水繼續進行,時間在歡聲笑語之中如水飛逝。除了白姬以外,所有人都被流觴祝福,作了詩賦。

流觴曲水之宴結束後,白姬、元曜、司風準備回去了,然而卻找不見離奴。白姬、元曜、司風來到了仕女們鬥花草的園子裏,放眼望去,一眾鶯鶯燕燕比春花更嬌美,滿園衣香鬢影,笑語歡聲,根本找不到離奴。

元曜急忙向一位畫著桃花妝的宮裝女子打聽。

“這位姐姐,請問你有沒有看見一位黑衣少年?”

那女子掩唇笑道:“是有一位長相俊俏的黑衣公子,非要來跟我們玩鬥花草,然後摘花尋草去了,我們都鬥完三輪了,還沒見他回來呢。”

元曜急忙道:“多謝姐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