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宗教是撒托居民的首要愛好,盡管極少有人真的相信超自然力量。他們渴求的是伴隨豐富多彩的遠古信仰而來的神秘主義的情緒和刺激感官的儀式所孕育的美學與情感沖擊。偉大的圖魯,代表宇宙和諧的靈體,在古代被符號化為將所有人類從群星帶到世間的章魚頭神祇,為它修建的神廟是全昆揚最華美的建築物。另一方面,伊格,代表生命法則的靈體,符號化為眾蛇之父,為它修建的神廟幾乎同樣奢侈和壯觀。後來薩瑪科納知曉了與這個宗教相關的許多狂歡與祭祀儀式的情況,但似乎不願在手稿中詳細描述。他本人從未參與過這些儀式,除了偶爾將某些儀式誤認為他自己的信仰的倒錯曲解。他同時也抓住每一個機會,試圖讓昆揚人皈依西班牙人希望能傳遍全世界的十字架信仰。

在當時撒托居民的宗教活動中,最顯著的特征是圖魯金屬崇拜的近乎虔誠的復興——這種罕有而神聖的金屬,這種有光澤的深色磁性物質,在自然界中無處可覓,但一向以神像和聖職用具的形式存在於他們之中。從最古老的時代起,人們只要見到它非合金的形態就會表達尊敬,所有神聖的档案和禱文抄本都必須保存在用最純粹的這種物質鑄造的圓筒裏。近年來,對科學和智力活動的摒棄蒙蔽了懂得批判性分析事物的靈性,人們再次開始圍繞這種金屬,用曾經存在於遠古時代的敬畏和迷信編織羅網。

宗教的另一個功能是校準日歷,他們的歷法誕生於時間與速度被視為人們情感生活中的頭等崇拜對象的時代。清醒與睡眠交替的周期隨情緒和生活的需要而延長、縮短或倒轉,由偉大蛇神伊格的尾部敲擊的節拍來定時,這個周期非常粗略地對應於地面上的白晝與夜晚,但薩瑪科納的感官告訴他,它們實際上肯定要長一倍。年度這個單位由伊格的蛻皮周期來確定,大約等於外部世界的一年半。薩瑪科納撰寫手稿時認為他已經很好地掌握了這套歷法,因而信心十足地將日期定為1545年。然而文本未能提供他對此事的信心確有道理的證據。

隨著撒托居民的發言人繼續講述情況,薩瑪科納內心的反感和警覺越來越強烈。不僅因為他們講述的內容,也因為所使用的怪異的心靈感應方法,還有返回外部世界已不再可能的明確推論,西班牙人因此希望他當時沒有深入地下,來到這個充滿魔法、變態和墮落的國度。然而他知道能夠被接受的態度只有友好和默許,於是決定滿足來訪者的所有願望,提供他們想要的一切信息。另一方面,他遮遮掩掩吐露的有關外部世界的消息深深地迷住了他們。

從億萬年前亞特蘭蒂斯和雷姆利亞的避難者算起,這是他們第一次得到有關地表的翔實可靠的信息,因為後來從外部下來的那些人都是眼界狹隘的當地群體的成員,對整體而言的地表世界沒有任何了解,他們基本上只知道平原上的無知部落的情況,頂多對瑪雅、托爾特克和阿茲特克略知一二。薩瑪科納是他們第一次見到的歐洲人,他是一名受過教育、頭腦敏捷的年輕人,這使得他作為知識來源的價值更加顯著。來訪者們屏息靜氣,對他經過考慮後透露的情況表達出了濃厚興趣。他的到來無疑能夠重新激起厭倦的撒托居民對地理與歷史這些領域現已萎靡的興趣。

唯一讓撒托來客感到不悅的似乎是熱衷於冒險的古怪陌生人近來像潮水似的湧入連接昆揚的通道所在的地表區域。薩瑪科納向他們講述佛羅裏達和新西班牙如何建立,探險熱如何正在攪動外部世界的絕大部分地區,西班牙、葡萄牙、法國和英國如何相互競爭。墨西哥和佛羅裏達遲早會統合為一個殖民大帝國,到時候就不太可能阻擋外來者探索傳說中充滿黃金和白銀的深淵了。沖牛知道薩瑪科納進入地下的事情。若是他未能在預定的會合地點見到旅行者,他說不定會報告科羅納多,消息甚至有可能傳進總督閣下的耳朵。來訪者的臉上流露出了對昆揚的私密和安全的擔憂,薩瑪科納從他們的思緒中得知,從現在開始,哨兵無疑將再次駐紮在撒托居民能記起且未被堵死的連接外部世界的通道入口。

[1] 西班牙語:一個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