惠別鎮的女士們(第4/9頁)

“這個房間是幹什麽用的?”溫布萊特上尉問。

“是已故恩德維爾德先生的房間,先生。”托拜厄斯小姐答道。

“那位魔法師?”

“對,他是魔法師。”

“那麽他把財寶藏哪兒了呢,托拜厄斯小姐?您在這兒待了這麽久,肯定已經知道了吧。我確信,一定有大宗財寶藏在那些個隱秘的犄角旮旯裏。”

“我從沒聽說過,先生。”

“得了吧,托拜厄斯小姐,老頭子們學魔法幹什麽?無非就是找人家在哪兒藏了金子。不然魔法還有啥好處?”他突然閃過一個念頭,“他沒把魔法傳授給晚輩吧?我是說那兩個孩子。肯定不會吧,誰聽說過女人學魔法呢?”

“曾有過兩位備受尊崇的女魔法師,先生。一位是溫切斯特的凱瑟琳夫人,她是馬丁·佩爾的老師。另一位是格裏高利·阿布沙龍的女兒瑪麗亞,過去長達百年間她一直是影宅的女主人。”

上尉並不怎麽感興趣,他只說“帶我看看別的房間”。他們沿回音幽幽的走廊前行,很快就進入了老鼠和蜘蛛的地盤,又大又黑的屋子總是這樣。

“我的侄女們身體好嗎?”

“很好,先生。”

他沉默片刻又說:“哦,當然了,不過這很難保持。小孩子很容易害病,托拜厄斯小姐。我自己在六七歲的時候就差點死於猩紅熱。她們得過猩紅熱了嗎?”

“沒有,先生。”

“是嗎?我想,還是我們的祖輩更了解這些事情。在小孩完全度過童年期的重重考驗和疾病之前,他們都不會過分關心孩子們。這是條很好的規則。不要過分關心孩子們。”

他發現托拜厄斯小姐眼神不大對勁,便笑著說:“怎麽了?我只是開個玩笑。你太認真了。哦,托拜厄斯小姐,我知道這是怎麽回事。長久以來,你對這座大房子和我這兩個小侄女,我這兩個富有的小侄女,產生了強烈的責任感。但是女士們嬌嫩可愛的小肩膀不適合承擔太多責任。所以,你看,我現在來幫你了。還有弗雷德。弗雷德本人也有意做一回侄子。他特別喜歡小孩。”

“那位女士怎麽辦,溫布萊特上尉?她會住在這兒給你和另一位先生當侄女嗎?”

他沒聽懂,只是笑了。他那雙眼睛明亮、碧藍,充滿笑意且富於感染力,托小姐頗費了點力氣才沒跟他一起笑起來。

“這話只在我們之間說說,她被一個在政府工作的兄弟送去搞那個。而我實在是個軟心腸的人,為了女人的眼淚叫我幹什麽都可以。”

溫上尉在走廊的時候是這麽說的,但當他們回到餐廳的時候,女人的眼淚(那位年輕姑娘那會兒正在哭)卻讓他更加暴躁了。其實她只是怯生生地輕輕叫了他的名字而已,他就沖著她吼道:“啊,你怎麽不滾回布萊頓去?你馬上就能回去,你很清楚。這對你倒會是件大好事。”

“賴蓋特。”她輕聲糾正。

他極不耐煩地盯著她。“啊對,賴蓋特。”他說。

那姑娘長著一張甜甜的小臉,神情羞怯,眼睛又黑又大,玫瑰花蕾般的小嘴像是隨時都會哭出來似的顫抖著。可惜這種美貌一當痛苦來臨,便會立馬消失得無影無蹤,而此刻她正好非常難過。她讓托小姐想起孩子們的破爛布娃娃,剛開始的時候十分可愛,但是當衣服和裝飾破了之後就變得寒酸可憐。她擡頭看著托小姐。“我沒想到……”她剛一開口就撲簌簌地掉眼淚。

托拜厄斯小姐沉默片刻。“呃,”最終她說,“也許你還不太習慣。”

那天晚上,菲爾德先生又一次在大廳裏睡著了。最近他老是這樣。

這次呢,是一個仆人把一張便條交給菲爾德夫人,她便低頭看了起來。就在她看便條的時候,菲爾德先生覺得“像被蜘蛛網纏住了似的”(他原話如此)犯困。他自覺只瞌睡了片刻就醒了,隨後晚間的生活還是老樣子,卡桑德拉和菲爾德夫人坐在房間另一頭的火爐邊。實際上,菲爾德先生整個晚上過得非常愉快,他喜歡由這兩位女士陪伴著度過晚間的時光。這只是個夢而已(因為這老可憐完全睡著了),不過這完全沒有破壞他享受生活的興致。

他睡著後,菲爾德夫人和卡桑德拉馬上來到冬之館。

在教區長家裏,亨利·伍德霍普和他姐姐互道晚安,斯特蘭奇先生則表示還要繼續看看書。他看的是撒迪厄斯·希克曼所著的《馬丁·佩爾傳》。他已經讀到了第二十六章,希克曼在此章中討論了某些由馬丁·佩爾提出的理論,如:在極端必要時,魔法師能施展出他們從未研習過的法術,這些法術遠強於他們自身的力量,甚至是他們聞所未聞的。

“唉,”斯特蘭奇很不滿地說,“純粹胡說八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