楔子(第2/5頁)

三皮咧咧嘴哼哼道:“誰知道她那麽小氣,不就是個破糖人嗎?缺胳膊斷腿的,還巴巴地拿個無比光鮮的盒子裝了小心收藏,我便以為又是什麽吃了大有裨益的寶貝……也不知道是不是放久了不新鮮,搞得我肚子也隱隱作痛。”

明顏轉了出來伸手在三皮頭上拍了一記:“你還敢咋咋忽忽,想多吊兩晚不成?”

龍涯嘆了口氣,自袖子裏掏出一個小布包:“你也別說做兄弟的不管你死活,今個我去東水門城根下尋著專做糖宜娘的唐記,給倒了一個一模一樣的,你便拿去好好地給你家掌櫃的賠個不是。”說罷展開手裏的布包,只見裏面裹了一個四寸高的糖人,手工精妙,剔透的糖色甚是溫潤。

三皮哼哼道:“想想這些年來被她這般折騰,稍不如意就要捆要吊,分明是故意針對,我很懷疑這糖人管不管用,哎哎……有總比沒有強……”

話音剛落就聽得前廳裏魚姬的聲音:“咦,人呢?”言語之間已經朝後院走來。

三皮忙使眼色,龍涯識相地將糖人收好藏回袖中,轉過身來笑道: “咱們都在這裏。魚姬姑娘,三皮再有不是,也已經吃了苦頭知道錯了,不如把他先放下來,也多個人跑腿招呼啊。”

魚姬見龍涯為三皮求情,又見得三皮一副要死不活的可憐模樣,也不好再硬著心腸,手裏捏了個‘松’字訣,那捆龍索已然倏地一聲放松開來,鉆進她的衣袖。

三皮的身子頓時失了依憑,朝地上撞去。好在龍涯眼明手快順手接了去,不然三皮頭上少不得再多一個大包。

三皮腳一落地,就覺得雙腿發軟,忙一把勾住龍涯的肩膀哼哼道:“吊了那麽久,兩條腿子怕是不中用了……哥……哥……再扶兄弟一把……”

龍涯最煩這潑皮狐狸毫不忌諱地貼上身來,只是將肩膀一斜,三皮頓時搭了個空,啊呀一聲撲倒在地上,一雙碧眼似有千般委屈,斜斜上挑望向龍涯:“你……你好狠心啊……”

魚姬瞄了瞄三皮,如何不知他又在作怪,於是幹咳一聲:“先去將那紅泥酒爐生好。一炷香時間做不好,就自己把自己吊回去吧。”

此言一出,三皮頓時腳步如飛,身形閃動,快手快腳地自柴房搬出木炭、爐子之類的雜物,雙手架著爐子,頭上頂著個裝滿木炭的簸箕,一步三晃玩雜耍一般朝廳堂裏挪。他很清楚魚姬說的不是玩笑話,就從剛才耍寶那一段都沒逗出魚姬的笑臉來看,糖人的事兒還沒完。

明顏搖了搖頭,正要跟去幫三皮,卻被魚姬叫住:“那點活計倒是難不倒那小潑皮,明顏,酒廊上最下面一層有一只青石甕,等爐子生好便煨上。”

明顏不解道:“這大熱的天兒,還喝熱酒不成?再說了,燙燙就好,也不必直接上爐煮啊,酒氣不是全跑光了嗎?”

魚姬笑道:“你這丫頭,倒是學了些門道。不錯,我便是要讓酒氣消散一些,免得飲來太過相沖,反而不美。對了,就直接擺門外烹煮吧,免得熱氣惱人。” 龍涯笑笑輕聲言道:“看來掌櫃的定是另有一番用意了。”

魚姬笑而不言,只是將龍涯引到前廳,只見堂中龍涯常坐的座頭上已然擺上了杯盞和幾色菜肴,還有一瓶龍涯最為喜好的離喉燒。兩人入座,魚姬添酒相敬,和龍涯對飲了三杯。

三皮早將爐子生好,搬去大門外,明顏也取出酒甕放在爐上,扯過一把蒲扇,賣力地扇著酒爐中的爐火。不多時,那青石甕中的酒水已然微微作響,緊窄的翁口冒出些許白色的水汽,帶出一股馥郁的香氣,頓時彌漫於街市之中,唯獨不朝魚館裏飄。說也奇怪,街市之中本有不少夜遊的人,聞到這等香氣無不面露微笑,行路蹣跚,不多時居然一一醉倒在地酣然睡去,只是那輕松釋然的微笑神情依然浮現在面目之上,似乎一個個都沉醉在美夢之中一般。

龍涯微微一笑:“這青石甕中的佳釀果然與眾不同,不知道又是什麽門道?”

魚姬擡頭看看那犖犖水汽四下彌漫,滿意地點點頭,轉頭對龍涯笑道:“這酒名叫‘浮生若夢’。其實也是用五谷蒸釀所得,只不過用的水不同。”

“啊?”明顏耳朵甚是靈便,聽得魚姬言語,好奇心頓起,將扇子塞在杵在一旁的三皮手裏,人早湊將過來,“掌櫃的,這水有什麽不同?”

魚姬淡淡一笑正要言語,只見得街市上一陣風起,將街角處人們焚香化帛留下的紙錢灰卷得不停打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