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滴血

天色已晚,淅淅瀝瀝地下起了小雨,一字排開的夜宵攤生意也不怎麽樣,白子揚絲毫不予理會,穿了件薄薄的單衣和牛仔褲,開始一家一家收起錢來。

老板們並不多說什麽,看到他來了,就從抽屜裏翻出皺巴巴的幾十塊錢交到白子揚的手上。白子揚順手接過,塞進口袋裏。走到最後一家夜宵攤,胖胖的老板娘一臉嫌棄地走了過來,白子揚推開老板娘遞錢的手,走進雨棚裏,一屁股坐在了長凳上,說道:“不收了!來兩瓶啤酒,搞一盤牛肉過來。”

老板娘面無表情地收回錢,從玻璃櫃裏拿出兩瓶啤酒,重重地往白子揚桌上一放,轉身就離開了。白子揚熟絡地從櫃子上拿過一個玻璃杯,用鐵勺在旁邊的大鐵鍋裏舀起開水,仔仔細細將玻璃杯燙過一遍,這才坐回長凳,倒上啤酒,自斟自飲起來。

才喝了幾口,白子揚的眼睛就滴溜溜亂轉,觀察起四周來,很快就注意到角落處的一個男人。那個男人穿著破了幾個洞的黑色風衣,鴨舌帽將臉遮住,正狼吞虎咽著一碗最便宜的酸辣粉,左手一動不動,穩穩護住懷裏的黑皮箱。

男人擡起頭來,客客氣氣地說道:“老板娘,請來一杯水。”

說的是普通話,很不標準,能聽得出是外地口音。白子揚心念一動,拎著啤酒瓶和杯子就來到了那男人對面,吊兒郎當地問道:“我可以坐這裏嗎?”

男子聞言,朝旁邊無數的空座位張望了一下,露出疑惑的神情來。

“老哥是外地人吧?”白子揚一屁股坐在男子對面問道。

“嗯,是的。”男人含含糊糊地回答道。

“同是天涯淪落人,相逢何必曾相識啊。”白子揚信口胡謅道,將另外一瓶未開封的啤酒擺在男子的面前,說道,“來,喝!”

“對不起,我吃飽了,馬上要走。”男子慌張地站起身來叫嚷道,“老板娘,埋單。”

“哦,老哥這是不肯給我面子啊。”白子揚怪聲怪氣道。

“我真的不會喝酒。”男子賠笑著,然後說道,“這樣吧,老板娘,這位小兄弟的單我埋了。”

“這怎麽好意思呢?”

“沒關系,沒關系,大家投緣嘛,小事一樁,小事一樁。”男人一邊掏錢一邊說道。

老板娘皺著眉頭道:“酸辣粉兩元,啤酒兩瓶十元,還有一盤牛肉二十元。一共算你三十塊錢吧。”

“三十元?好的。”男子低頭從裏口袋裏掏出一個陳舊的錢包來,裏面總共也不過數十塊錢。

白子揚在一旁陰陽怪氣地說道:“我可能還會多要幾份菜。”

聽到這句話,男子頓住了,白子揚繼續囂張地說道:“老板娘,你這裏還有什麽值錢的菜,都拿出來,今天反正有人請客,不吃白不吃。”

“小兄弟……”男子欲言又止。

白子揚冷冷道:“怎麽啦?不是說請我吃嗎?難道又反悔了?”

“你瞧,今天我帶的錢不多,不夠付,你看就這麽算了,行嗎?”男子小心翼翼地說道,“下次,下次我一定帶足錢,請你吃個夠。”

“下次?”白子揚偏著頭想了一下,這才說道,“好吧。”

“那行,”男子如釋重負地說道,“謝謝小兄弟。”

“不過——”白子揚蹺著二郎腿,叼上一根煙,拖長聲調道,“老哥你怎麽保證下次會來這裏呢?”

男子又是一愣,默默地把錢包裏全部的錢交到老板娘手上,道:“我就這麽多了,小兄弟覺得還需要怎麽保證呢?”

白子揚笑道:“很簡單,暫時把你的黑皮箱交給我保管,你什麽時候兌現了承諾,我保證完好無損地還給你。”

男子深深吸了一口氣,點點頭低聲道:“小兄弟,借一步說話。”

“好啊,沒問題,就去那邊吧。”白子揚指向一處僻靜的巷子。與此同時,貼身的匕首也悄悄握到了手裏。

兩人一前一後地來到巷子處,男子見四周無人,這才說道:“小老弟,兄弟,你就饒過我這一回吧。”

“今天我把話撂在這裏,你不讓大爺我滿意,你就別想過這一關。”白子揚徹底擺出了潑皮的模樣。

男子雙眉一挑,突然閃電般一個飛踹將白子揚踢倒在地,低沉地喝道:“我只是不想惹事而已,你逼人太甚了!”

“我逼人太甚又怎麽樣?”白子揚叫嚷著爬起來,猛地揮起了右拳打過去,卻將匕首藏在左手。

男子突然彎下腰捂住胸口,臉上露出痛苦的表情,但仍然閃過了白子揚的右拳,卻沒發覺白子揚是個左撇子,那左手的匕首才是實招。一招過後,男子衣袖被劃破,右臂也露出一道深深的血痕,鮮血一滴一滴落在地上。

“怎麽樣?知道大爺的厲害了吧。”白子揚獰笑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