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部 鬼城 25

“哎呀,這不是考文特花園F分局的七十二號警官奧布斯·肖先生嘛,”艾博蘭說道,“竟然會出現在這條轄區外的攝政王街。”

一個滿面通紅、面帶沉郁的圓臉警官從酒杯中擡起頭來,他兇惡地瞪向艾博蘭,沾著啤酒泡沫的胡須在他的上唇散發著水光。

“喔,”他反諷道,“這不是馬裏波恩D分局的五十八號警官弗雷德裏克·艾博蘭先生嘛,同樣在遠離轄區的地方,說話夾槍帶棍,背地裏到處批評人。”

“誰說話夾槍帶棍?”艾博蘭反駁道。“我只是直截了當地指出你在翹班,夥計,我不過是倒黴撞見罷了。”

這倒是。兩名警官都離開了各自管轄的區域,跑到了攝政王街上的綠衣人酒館來。艾博蘭覺得他沒準能在這裏找到奧布斯,鑒於在他的轄區怎麽都找不到他,而且他又頻繁聽到這樣一個名詞出現之後。奧布斯是個板球愛好者,而綠衣人這裏出沒的都是球手或者同好。櫥窗裏都是球棒,球門門柱和其他板球用品,毫無疑問正對了奧布斯的胃口,不會有民眾看到玻璃窗裏一個警官正在享受他微醺的休憩。

“不管怎麽說,我沒有在翹班。”

“喔,那你的說法是?逃班,醉醺醺的,亮著你幹凈的鞋跟,在綠衣人裏醉死在啤酒中——這聽起來也差不多,不是嗎?”

奧布斯聳了聳肩。“我沒有翹班,也沒有醉醺醺。我這更像是在秘密行動。不,等等,這就是秘密行動。我就是在做這個。”

“那你為什麽會惱羞成怒呢,奧布斯,嗯?”艾博蘭在吧台坐下,坐在他的身旁。一名系著雪白圍裙的酒保走了過來,卻被艾博蘭擡手揮退,因為愣頭青弗雷迪不會在工作的時候喝酒。

在他身旁,奧布斯解開他短上衣上面的衣袋扣子,從裏面拿出一張折好的紙遞給艾博蘭。一個手寫的,模仿得極其粗劣的新聞標題橫寫在紙張上方。“你見過這個人嗎?”上面這般寫道,在文字下方用炭筆畫出了一個穿著長袍,手握一把長得不可思議的匕首的男人。

“這麽跟你說吧,這家夥在局裏可是讓我鬧了不少笑話。”奧布斯懊惱道。

“怎麽回事?”

“在鴉巢發生了一起雙重謀殺案。我想你應該有聽說過。我有個證人看到了——”

“一個穿長袍的男人。是的,我聽說過。”

奧布斯惱怒地甩開了手。“看到沒?這就是我要說的。整個他媽的倫敦都知道那個奇怪的穿長袍帶著長刀的人。整個他媽的倫敦都知道,我在找那個穿著漂亮長袍帶著長刀的人,但除了幾個鴉巢的老太婆,沒有任何一個混蛋見過他。我提醒你一下……”他朝旁邊看了看,再看向艾博蘭。“他們也都知道你那具失蹤的屍體,弗雷迪,事實上,你得原諒我這麽想,但自從我聽說了弗雷迪·艾博蘭那不可思議消失的屍體後,我就希望人們的話題能從我身上移開。”

艾博蘭幹幹一笑。“不過事與願違?”

“事與願違。這就是你在這裏的原因,不是嗎?你也在翹班吧?”

“不。事實上你那位穿長袍的男人出現在了我的失蹤屍體案件中,你相信嗎?”

奧布斯先是露出一臉的不可置信,隨即又換上了另一種嘲笑的表情。“噢是的,我懂你玩的伎倆。”他越過艾博蘭肩膀,像是在期待能看到酒館的角落裏某個惡作劇者的哈哈大笑。“誰讓你這麽做的?”

“喔,冷靜點,奧布斯。我的意思是我相信你說的那個穿長袍的男人的事。就像我說的,除了那些老太婆,沒人見過那個穿長袍的男人。我問過所有考文特花園市場的商人。我還得問問至少半數鴉巢的人,你認為那個穿長袍帶著誇張長刀的男人會引起大家關注,是吧?引人注目的那種。其實不是。沒人見過他。除了一個目擊者,沒人見過他。就像他剛剛出現——就立刻消失了。”

艾博蘭思考起來。出於某些原因,他覺得這和他對百麗島那個神秘人士的感覺如出一轍——一個如在迷霧中的神秘人物,他的動機也是一團迷霧。“所以誰是你的目標?”他問道。

“其中一人是個底層人士,名字叫布特,是個不起眼的小偷,在東區各個幫派之間混跡。”

“肯定不是什麽帶刀的陌生人,毫無疑問。”

“沒錯,不過,不……事實上,他被槍殺了。”

“他被槍殺了?那另一個呢?”

“啊,說到這個又是一個傷心的故事,弗雷迪。那是個小女孩。似乎是在路上中槍的。”

“她也被槍殺了?”

奧布斯看向他。“面對一個小女孩中彈的悲劇,大多數人都需要一些時間來消化的,弗雷迪。”

“啊,所以她是被槍殺了?”

“是的,她被槍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