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從絕境之中逃出生天,令每一個幸存者著實興奮了一陣,不過很快他們便發現,這裏離開繁華的城鎮頗有一段距離。

雖然有人建議在山腳下的農舍之中借宿一晚,不過看到那位希婭公主殿下身上的傷勢,以及另外一位公主殿下因為飽受驚嚇而顯得有些精神失常的樣子,這暫時休整的建議立刻被眾人所拒絕。

老魔法師頭上的傷口早已經被包紮好,那染血的長袍已然被扔掉,騎士之中的一個脫下了身上的衣裳,給那位老魔法師穿上。

失血過多的老魔法師同樣也是一位必須受到特別照料的傷員病號。

幸好那位威嚴的騎士從附近的農舍之中借來了一輛破舊的馬車,這原本是那家的主人用來運輸柴草的工具,此刻卻躺著三位需要別人精心照料的傷員。

而照料傷員的工作,自然而然地落在了芙瑞拉小姐的身上。

看著她照料每一個人的情景,瑞博仿佛再一次看到了當年那個在他們這些孤兒的心目之中如同聖女一般的系絲特小姐。

他多麽想也坐在馬車之上,多麽希望自己的身上同樣也有一兩道傷口,這樣他便能夠名正言順地接受芙瑞拉的精心照料,享受那曾經令他沉醉神迷的溫馨。

只可惜,他顯然是所有幸存者之中除了那位殺手之王凱爾勒之外,最完好無損的一個。

他身上唯一的一塊傷痕便是剛才抱著兩位小姐爬上巖石的時候,不小心滑下來時在手背上留下的擦傷。

那位王子殿下臨時充當了馬夫的職責,能夠坐在馬車之上,對於此時此刻心力交疲的眾人來說,顯然是最為美妙的差使。

這群衣裳襤褸神色疲憊的人們垂頭喪氣地行走在那人煙稀疏的大道之上。

從死亡邊緣生還的喜悅,此刻已然被對同伴的哀悼所代替。

看著這跟隨著馬車緩緩而行的不足二十個人,瑞博幾乎難以想像當初從京城佛朗克出來時的景象。

如此浩浩蕩蕩的大隊人馬,就在片刻之間煙消雲散。

這便是魔法師所擁有的真正威力,瑞博這才明白,為什麽一千年來,從來沒有哪位君王曾經將這片山脈作為侵入敵國的突破口。

為什麽歷代名將,都情願選擇那開闊的北部平原作為戰場,進行殘酷無比的搏鬥和廝殺。

顯然這並非是騎士的尊嚴或者對於光明正大的戰鬥方式的追求,而是因為沒有人願意冒全軍覆沒的危險,進入這絲毫沒有退卻余地,只能夠眼睜睜看著自己走向死亡的絕地。

在這崇山峻嶺之中,在這充滿了危機的所在,魔法師的力量是最為強大和難以抗衡的。

瑞博非常慶幸自己身為一個魔法師,而看到過魔法師所擁有的真正力量的他,更加堅定了追求那強大無比的極致力量的決心。

走在那人煙稀疏的大道之上,聽著道路兩旁的田野之中陣陣牛羊的叫聲,聽著遠處河上那吆喝呼喊的聲音,以及纖夫那沉重的號子聲,瑞博感到一種異樣的淒涼。

這便是他進入得裏至王國的第一天,這便是他踏出旅程的第一步,沒想到開頭竟然便如此驚心動魄。

這死裏逃生的經歷,恐怕絲毫不亞於海德先生當年前往遙遠東方的冒險。

一路之上,他們路過了很多農舍,這些農舍零星散布在這片廣袤的土地之上。

每經過一片農舍,那些騎士們便進去“搜刮”一番,總算讓每一個人都乘上了馬車。

這些簡陋的馬車行駛在大路之上。

在這盛夏季節,中午時分的陽光顯得特別毒辣。

雖然這裏的每一個人都被剛才那四處飛濺的水弄得渾身濕透,不過在這烈日的烘烤之下,很快便全部幹透了。

被烈日灼烤得昏昏欲睡,瑞博迷迷糊糊之中感到大道之上的人煙漸漸稠密了起來。

幾乎每一輛經過的馬車都朝著他們指指點點,顯然他們一行頗為引人注目。

在這三輛馬車之上,不但有美麗迷人的小姐,還有神情威嚴、體態強碩、腰際佩戴著長劍的人。

馬車在兩旁的行人注視之下又往前走了一段不短的路程,終於看到在群山圍繞的山坳之中露出一個直刺天空的教堂尖頂。

對於瑞博來說,這樣的建築風格絲毫不顯得陌生,他曾經一度為這些格圖式風格,擁有著一座座如同利劍一般的尖銳屋頂的恢宏建築所陶醉。

不過在他記憶之中,喜好時尚追求經典的佛朗士人好像更喜歡巨大的顯得奢華高貴的圓頂,而不是這些筆直向上的尖銳建築。

隨著馬車越來越靠近,瑞博總算能夠看清,這座隱藏在山嶺之間的幽靜城鎮。

無論是南港還是瑟思堡,這座儉樸的小鎮顯然都無法相提並論,事實上從規模和繁榮熱鬧的程度看起來,這座小鎮甚至遠遠及不上萊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