瘋狂山脈(第3/4頁)

新聞媒體已經報道了我們初期的工作,我在此就不詳細描述了:我們登上厄瑞波斯山;在羅斯島上成功地完成了鉆探作業,帕博蒂的設備達到了無與倫比的速度,遇到厚實的巖層也不在話下;短暫地測試了小型的融冰裝置;冒著危險將雪橇和物資送上冰障;終於在冰障上的營地裏裝配起了五架大型運輸機。登陸隊伍包括二十個人和五十五條阿拉斯加雪橇犬,健康狀況良好,不過迄今為止還沒有遭遇過真正毀滅性的寒潮和風暴。最重要的一點,氣溫始終在零度和二十到二十五華氏度間徘徊,而新英格蘭的冬季早已讓我們習慣了這個級別的寒冷。冰障營地是半永久性的,用來存放汽油、口糧、炸藥和其他補給。在五架飛機中,只有四架用來裝載探險物資,第五架與一名飛行員、兩名船上人員留守儲藏基地。萬一另外四架飛機全部失蹤,他們依然能從“阿卡姆號”來接應我們。晚些時候,等不再需要用所有飛機運送裝備之後,我們將派遣一架或兩架承擔儲藏基地和另一處永久性基地之間的往來交通,這處基地位於南方六七百英裏之外、比爾德莫爾冰川另一側的高原上。盡管以前的探險隊都提到過高原上會有駭人聽聞的狂風和暴風雪,但出於財力和效率的考慮,我們依然決定碰碰運氣,不再設立中轉站。

無線電發送的報告已經描述了那場扣人心弦的四小時不間斷飛行。11月21日,我們編隊飛越高聳的冰架,龐大的山峰在西方拔地而起,無法言喻的死寂回應著引擎的轟鳴聲。風沒有帶來多少麻煩,無線電羅盤指引我們穿過一片能見度為零的濃霧。飛到南緯83度至84度之間,壯觀的隆起在前方隱現,我們知道探險隊已經來到了比爾德莫爾冰川——全世界最大的山谷冰川。冰封的海洋漸漸消失,充滿褶皺的多山海岸線取而代之。我們終於進入了地球最南端、萬古死寂的白色世界。正在回味這個事實的時候,海拔近一萬五千英尺的南森峰遠遠地出現在了東方。

我們越過冰川,在南緯86度7分、東經174度23分處成功地設立了南部基地,借助雪橇和短程飛行考察了多個地點,以創紀錄的效率快速而有效地鉆孔和爆破采樣。這些事情早有記敘,在此不再贅述。12月13日至15日,帕博蒂帶領研究生吉德尼和卡羅爾艱難地成功登頂南森峰。我們身處海拔八千五百英尺的高原上,嘗試性鉆探發現某些地點僅僅在十二英尺深的冰雪下就是堅硬的地面,所以在多個地點使用小型融冰裝置、擴孔鉆頭和實施爆破,先前的探險者從未想到過能在這裏取得巖石樣本。鉆探得到的前寒武紀花崗巖和比肯砂巖證明了我們的猜想:這片高原與西方的大片陸地擁有相同的起源,但與東方南美洲以南的地塊有所區別。我們當時認為那是冰封的羅斯海和威德爾海從更大的陸地上分離出的一塊較小的地塊,但後來伯德證明了這個猜想是錯誤的。

每次鉆孔確定了砂巖的存在,探險隊就會跟進爆破和開鑿。我們發現了一些非常值得研究的化石痕跡和殘骸,尤其是蕨類植物、海藻、三葉蟲、海百合和舌形貝目與腹足綱的軟體動物,對研究這個區域的遠古歷史具有重要的意義。在一次深層爆破鉆孔的采樣結果中,雷克從三塊頁巖碎片中拼出了一道三角形的條紋痕跡,最寬處近一英尺。這些碎片來自西面近亞歷山德拉皇後山脈的一個地點,生物學家雷克認為這些痕跡不同尋常地令人困惑、引人好奇,但在我這個地質學家的眼中,它與沉積巖中頗為常見的漣漪效應不無相似之處。頁巖無非是沉積巖巖層受擠壓後的一種變質構造,而壓力對本已存在的痕跡也會造成奇特的扭曲效應,因此我認為那些帶條紋的壓痕並不值得大驚小怪。

1931年1月6日,雷克、帕博蒂、丹弗斯、六名學生、四名機械師和我乘兩架運輸機徑直飛越南極,突如其來的強風迫使我們中途不得不降落了一次,還好強風沒有發展成典型的極地風暴。正如媒體報道所陳述的,那是數次觀測飛行中的一次。其他幾次飛行中,我們嘗試辨認先輩探險者從未抵達之地的地貌特征。初期的多次飛行在這一方面盡管令人失望,但還是幫助我們拍攝到了極地那光怪陸離的海市蜃樓的絕佳照片,先前在海上航行時我們短暫地目睹過這壯麗的景觀。遙遠的群山飄浮在天空中,仿佛魔法構造的城市。白茫茫的世界時常在午夜低垂的太陽的魔法下,變幻成鄧薩尼的夢想和冒險渴望中的金色、銀色、猩紅色的國度。多雲的日子裏,天空與白雪覆蓋的大地會交融成一整片神秘莫測的虛無,沒有了肉眼可見的地平線幫我們標識出兩者的接合之處,飛行遇到了不小的麻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