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七章 獨苗
雨徹夜下個不停,淅淅瀝瀝雨聲一直掛在屋檐上。
小樓一夜聽細雨,余生睡的很安穩,仿若回到母親懷裏無憂無慮的日子。
若無人叫醒,他一定會睡到日上三竿,奈何有人一大早就在拍門板。
不知是葉子高還是白高興去開門了,余生醒來時在床上發呆,直到女鬼作鬼臉飄在他頭頂。
“誰讓你進來的?”余生查看一下見自己沒被走光才質問女鬼。
“我沒走進來,我是飄上來的,有沒有被嚇到?”女鬼用手比劃完畢又做鬼臉。
“拜托,你已經是鬼了,還做什麽鬼臉。”余生說。
“天生麗質難自棄,不做鬼臉嚇不倒人。”女鬼比劃。
現在女鬼很喜歡糾纏余生,只因人鬼之中唯有余生能輕易看懂她比劃的字。
“你真是二到家了,也不知誰倒黴娶了你。”余生說。
女鬼立刻悲傷起來。
見她泫然欲泣,余生忙道:“別哭,別哭,我錯了還不成。”
女鬼繼續悲傷成河,余生又道:“哭時會不由自主的吐字,你這幾天就白攢了。”
淚已掛在眼角的女鬼揮手比劃,“哭聲也算字?”
余生道:“肯定算的。”
“那我不哭了。”女鬼比劃,“招不來旁人對你的譴責,哭也白哭。”
不哭就好,余生兩世加起來安慰人都不在行,只會說一句“哭吧,哭出來就好了。”
他本以為這一句會讓姑娘借肩膀一靠的,豈料話說出去後姑娘真大哭起來。
大街上,站在姑娘身旁的余生刹那間成為眾矢之的。
“吱呀”,門被打開來,呆在外面的倀鬼探進頭。
她見到女鬼的模樣後,叉著腰睜大眼瞪著余生,大有打抱不平之意。
“看我幹嘛,我又沒把她怎麽樣。”余生說著回頭,“我去,你怎麽又哭了?”
女鬼立在床頭,無言的哭泣,豆大的淚珠撲簌簌落下來。
“現在有人在場了。”女鬼憑空描字。
余生看倀鬼姿態,他若不是封印卡的主人,肯定被水草勒住脖子了。
“掌櫃,掌櫃的。”葉子高在下面喊,“木兄他們來了。”
白發老叟倆人昨天不曾來,余生以為他們會消停幾天的,誰知一大早又來了。
“你們先出去,我換下衣服。”余生說。
女鬼無動於衷,依舊站在原處,眼淚止不住的流。
余生明白了,方才只是掩飾之語,女鬼是真的想哭了。
“哭吧,哭出來就好了。”余生說。
試想新婚之日而亡,誰又會不悲傷呢?
再二的人也會有悲傷的,平時只是在假裝,不讓回憶太傷人。
“嗚……”女鬼真的哭出來,剛哭幾聲便又無言哭泣了。
得,這些天攢下的字全吐出去了。
余生安慰的拍拍她肩膀,這世上還有比這更悲傷的事情嗎?
葉子高又在下面喊了,余生道:“讓他們喝茶,今天沒豆漿了。”
“那也得有灌湯包啊。”樓下葉子高說。
“茶水裏有茶葉,讓他們先墊補點兒。”余生說,“別用我的山茶泡。”
那些山茶是余生自用的。
他回頭見倀鬼手足無措站女鬼身邊。她比余生還不會安撫人,只會把手搭在女鬼後背。
“嘎~”末了倀鬼叫一聲,憤憤不平指著余生,女鬼這才收拾了情緒。
“暫且饒他。”女鬼淚跡未幹的比劃,然後拉倀鬼出去了。
余生所住的屋子不同於旁的屋子。
這間屋子甚為寬敞,比普通客房大兩倍不止,隔為了兩間。
他打開窗戶,迎面撲來微風帶著濕意,整個小鎮處於煙雨朦朧之中。
在鎮西竹林、山川之間升起了白霧,把山頭遮住了。
現在寺廟風景肯定很美,空靈的雨伴著木魚聲,只覺佛在心中留。
余生收拾完畢下樓時,白發老叟他們已經在對弈了。
見余生下來,白發老叟道:“一年之計在於晨,後生太過懶散。”
“一天之計在於晨。”余生說。
“汝既知,緣何不起?”灰發老頭把茶碗覆在桌上,“茶能飽腹?”
再呆一會兒,“之乎者也”就要狂轟濫炸了,余生忙跑到後廚準備早飯。
待他一切妥當上到閣樓時,見幹涸的湖床又覆上了湖水。
昨日還淒淒慘慘的水草,又屹立在湖水中。
天上的毛毛細雨落在湖水上,蕩起一圈又一圈的漣漪。
燕子在頭頂上盤旋,巢裏的幼鳥“啾啾”叫著。
余生剛要敲門進去,見黑貓警長呆在美人靠上,直直盯著鳥巢。
余生把它們拍下去,“別老打鳥的主意。”
自道士住在客棧後,鎮子上肆虐老鼠忽然變少。黑貓警長已很久沒吃到零嘴了,正盼幼鳥從巢裏失足跌落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