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零三章 饅頭

翌日,秦守生懷揣殺鬼長劍離開家門。

在友人家呆到半夜後,秦守生佯裝醉酒徘徊在荒廟附近。

不一會兒,月光下見兩孫子從家方向而來,見到秦守生醉醺醺的樣子後忙上前攙扶他。

秦守生知曉,自己本事雖在二鬼之上,但想把他們除去並不容易,下手必須要快。

因此在他們近身時,秦守生一劍刺向一鬼胸口,不待另鬼有防備,轉身一劍又刺進這鬼胸口。

這把劍為法器,刺進胸口後,即便鬼由實轉虛也必死無疑。

但秦守生得意不久,在他借晦暗月光蹲下身子探查時,他摸到了微熱的血和屍體上漸漸逝去的體溫。

秦守生呆住了,整個人坐地上,再沒站起來的力氣,甚至失去了呼吸的勇氣。

汗珠子汩汩流出,浸透全身。

這一切都告訴秦守生,被刺死的不是惡鬼,而是他的兩個孫子。

“嘿嘿”,月光晦暗之中,呆坐的秦守生聽見鬼笑,回頭見兩道白影消失在荒廟的斷壁殘垣。

秦守生沒有站起來去追,他倒在地上,倒在血泊中,腦子一片空白。

他一夜灰發變白發,躺在屍體旁,直到天明才被同鄉發現。

秦守生說,倆孫子之所以會來,是有人見秦守生在荒廟醉酒徘徊,登門告訴了秦家人。

說罷,秦守生陷入自責之中。但余生明白,登門告訴秦家的人很有可能是巫祝或鬼變的。

他們從始至終要殺的不是壞事的秦守生,而是讓他親手殺死自己的親人。

這遠比殺死秦守生要殘忍的多。

豆大的油燈閃爍,秦守生頭撞桌子,把腦門撞的“砰砰”響,“只要停一下,哪怕說句話,一切都不會發生。”

余生攔住他飲酒,秦守生這才停下來,“甚至只要早日練會聞香識鬼本事,這一切也不會發生。”

秦守生仰頭吞下一碗酒,看著余生為他斟酒,“那些年,倆孫子一直在我耳邊,在夢裏。”

“他們不斷問我,爺爺,你為什麽殺我,為什麽。”

“他們問一次,我痛一次,這種痛像鈍刀割在心上,讓我一夜一夜痛醒。”

“我只能離開姑蘇,我告訴他們,爺爺為你們報仇,走到天涯海角也要找到他們。”

“我走遍姑蘇周圍城池,找啊找,越找越明白,真正害死他們的其實是我。”

“離開姑蘇的路不是尋找,是流放。”

“我慢慢喪失了繼續尋找和復仇的勇氣,我把這事埋在心底,不敢有一絲一毫觸碰和想起。”

“我知道,我將客死異鄉,再也回不去姑蘇城了。”

余生情緒被他帶動,又敬他一碗酒,然後把酒一飲而盡。

和著憂傷下肚,炮打燈不再難以入口,甚至有些爽口,只因喉嚨的燒,時刻提醒著悲傷有多痛。

余生酒量淺,很快醉起來,他雙眼迷蒙,聽著小老頭不斷的自責,不時答應一聲。

他努力讓自己醒著,只想讓小老頭知道,他還有人陪著倒悲傷。

小老頭不斷飲著酒,很快不省人事。

余生這下一絲清明也消失,整個人斷片了。

他醉酒不是睡去,而是胡言亂語,舉著空酒碗說,“來,咱哥倆再喝,一醉解千愁。”

“啪”,一巴掌輕拍在余生頭上,“喝你個頭,小小年紀解個鬼千愁。”

“少年不識愁滋味,我的憂傷你懂個球。”余生還做起了詩。

被說懂個球的清姨樂了,“還真是酒壯慫人膽,都敢頂撞小姨媽了。”

“慫怎麽了,做人若不走心,怎能發現世間美好。”余生說。

“我說不過你,來,小姨媽帶你回房睡覺。”清姨小心把余生扶起來,怕再傷到他骨折的胳膊。

“我不睡覺,睡覺不好。”余生醉酒後搖頭不是脖子上搖,竟然是脖子帶著身子搖。

“睡覺浪費生命,人把睡覺時間省下來,原本五十歲的能活到一百歲。”余生執著不跟清姨走。

清姨撫額,暗自決定待明日酒醒後,一定問問這小子這賬是怎麽算的。

“咱活萬年呢,不耽誤這一晚上,乖,跟小姨媽上樓。”清姨扶他。

余生左手抓住桌子,“不上,你騙人,活萬年的那是王八。我是人,一萬年太長,我只爭朝夕。”

清姨心說,清醒時你要有這覺悟就好了。

她見余生抓著桌子不放手,狠狠敲手背一下,疼的他馬上松開。

“小姨媽,你打我,你不愛我了。”余生嚷道。

“你自己磕的。”清姨扶余生上樓。

“你怎麽帶我來爬山了。”他踉踉蹌蹌上木梯,見到狗子後身子一停,“小姨媽快走,老虎我來對付。”

話音剛落,余生擡腳踢猛虎,把狗子嚇了一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