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六章 收刀(第2/2頁)

情不自禁學那少女殺手呵呵一笑。

趙衡聽聞此語,終於悄悄嘆息,只是不見臉色陰霾,反而豁然開朗般,他趙衡若是輸不起的人,如何能活到今日?再說這回輸了蘆葦蕩一戰,廟堂那邊暗戰卻是不輸反勝了,世上就準許眼前這後輩一人韜晦了?趙衡灑然笑道:“鳳年,是否從此便記恨下了王叔?”

徐鳳年不曾想到趙衡會這般袒露問話,一時間沉默不語,眼前馬背上的人物是徐驍那一輩的翹楚,可與當今陛下爭奪天下輸在前,雖說春秋國戰中被徐驍壓了一頭輸在後,可論心機,徐鳳年沒有自負到可以與其並肩,若非這樣,徐鳳年也不至於當日在瘦羊湖畔客棧一席談話便濕透衣襟後背,今日趙衡一環接一環毒辣計謀叠出,尤其是連愛妻王妃都可拋棄的魄力,簡直就是可怕!徐鳳年不說話,趙衡也不計較,一副雲淡風輕的姿態,徐鳳年半真半假,哈哈輕聲笑道:“如果王叔再無臨別贈禮,小侄自不敢記恨長輩,就當是得了千金難買的教訓,以後再不敢小覷北涼以外的英雄好漢。”

抓住韁繩的趙衡下意識拇指食指摩挲捏轉,淡然道:“不湊巧,本王還真有兩件小贈禮。”

心頭一跳的徐鳳年狹長丹鳳眸子中戾氣爆起,冷笑道:“既然王叔要送,小侄沒有不接的道理!”

好大的口氣!

趙衡忍不住一嘆,不知為何想起了自家的嫡長子趙珣,若韜略才智與心思縝密,兩名年齡相差不多的世子並無明顯的高下,只是氣魄膽識而言,趙珣卻要差了太多,不過這怨不得珣兒,他自小長在靖安王府,受困於條框繁瑣的藩王法例,沒有多少真正歷練的機會,而自己這二十幾年蝸在襄樊一城,許多道理言傳不如身教,因此珣兒只繼承了陰柔一面,戰場殺伐帶來的陽剛猛冽卻差了火候,這等梟雄胸襟,確不是殺幾個仆役就能養育出來的。這徐鳳年,長得半點不似徐瘸子,但手腕心性卻十得八九了,換作別人的孩子,誰敢堂而皇之陣前殺人?趙衡清楚察覺到徐鳳年不惜玉石俱焚的濃烈殺機,一笑置之,彎腰從馬背上解下一只長條錦繡包裹,入手微涼,寒意刺破肌膚,趙衡微笑道:“這只劍匣裏頭有半截古劍與一本刀譜,都是本王從武帝城求來的,鳳年你練刀,刀譜用得上,至於古劍,不妨直說,本意是為你送行後,贈予李老劍神的。”

徐鳳年震驚問道:“半柄木馬牛?”

靖安王仰天笑道:“不錯。”

趙衡繼而直直望向徐鳳年,第一次不掩飾他的殺意,冷聲道:“你信不信本王是當今世上唯一請得動那位陸地神仙離開武帝城的人?”

徐鳳年手中那一杆刹那本來朝下的槍尖微微上提了幾分,笑道:“信!”

趙衡的殺氣轉瞬即逝,神情歸於平靜祥和,竟有幾分英雄末路的落寞,將劍匣一揮拋出,丟給徐鳳年,掉轉馬頭,不帶語氣起伏道:“刀譜是那人存世的唯一一部秘笈,秘笈無名,但那人一生摧敗頂尖劍士無數,這部刀譜的輕重可想而知。徐鳳年,以後趙珣若是有機會離開青州,不管是去北涼,還是回去那座城,希望你別忘了今日小小贈禮。我也好,徐驍也罷,到底是老人了。以後肯定要由你們上台來翻雲覆雨,我與你父親的恩怨,到今日為止算是了結幹凈。需知做人逆勢如飲酒,順勢卻如倒茶,對不對?”

徐鳳年伸手接過裝有半截木馬牛的劍匣,抱在懷中,沒有言語。

大黃蟒袍的靖安王一騎絕塵而去。

徐鳳年則默然調轉馬頭,提槍抱匣而返。

八十騎個個眼神炙熱,馬陣立即讓開正中一條小徑。

一騎穿過的徐鳳年輕聲道:“收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