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一線金剛馭飛劍(第2/7頁)

兩人相識相交在陵州城,宋貂兒雖然做了個匪寇,但身上或多或少還有一股子書生意氣,南下遊覽北涼風光,湊巧認識了劍術不俗的肖鏘,頗有忘年交的意味,綽號宋貂兒的這位文士馬匪,與肖鏘的兒子肖淩也十分親近,肖淩不好拳腳功夫,偏偏喜歡飽讀詩書,在魚龍幫一直不太合群,反倒是跟宋貂兒相談甚歡。肖鏘出陵州時的本意是要宋貂兒能沿途照應,哪裏知道倒馬關風波改變了一切,宋貂兒何等心思玲瓏,一下子就戳中肖鏘軟肋,旁敲側擊,說是以肖淩的才華,更適合做魚龍幫的領頭,起先肖鏘還在天人交戰,不肯立即答應這樁與義字相悖的血腥買賣,出關以後每天看著劉妮蓉那張不再熟悉的冰冷臉龐,肖鏘就心裏窩火,當前幾天終於看到假扮尋常馬匪盯梢的宋貂兒,做了個密約的隱蔽暗號,魚龍幫副幫主這才下定決心,劉妮蓉也好,一車貨物也好,哪裏比得上他兒子肖淩的錦繡前程?

何況魚龍幫交到心眼活絡門路寬廣的肖淩手上,勢必會強勢崛起,也算對得起打下江山卻守不住江山的迂腐老幫主了。

江湖,終歸是要交給年輕人去打拼的,老家夥們都別占著茅坑不拉屎,劉妮蓉心腸太軟,還是個女子,能成什麽氣候!以後嫁人,難道整個魚龍幫都要淪為嫁妝?!別說他肖鏘,其余金盆洗手的老家夥都會寒了心啊。

肖鏘腦海裏走馬觀花,百感交集,心腸愈發冷硬起來,笑道:“魚龍幫三十幾人,除去劉妮蓉和客卿公孫楊,武力並不出眾,公孫楊擅長連珠箭術,對付幾位頭領的騎隊殺傷極大,到時候我肯定會趁亂先殺了公孫楊。”

宋貂兒按住玉佩,柔聲細氣,娓娓道來:“我們不急著殺過去,這兩天兄弟們先分批騷擾,讓魚龍幫疲於應付。回頭我再請肖幫主帶去幾兩迷藥,看能否放在飯食裏,不過這樁事是錦上添花之舉,成了是最好,不成也無妨。咱們一百騎對付三十幾人,就像一場圍獵,本來如果是大鏢局走鏢的話,貨車數量眾多,還能略懂一些停車結陣的旁門兵法,可惜魚龍幫才一輛馬車,就算有當世兵法大家,都變不出花樣來,巧婦難為無米之炊,只能算他們命不好。”

其余三名頭領面面相識,都有些寒氣。

宋貂兒突然笑道:“對了,魚龍幫有現成的十幾匹熟馬,我不要,讓三位大當家的拿去隨意分配,但那個劉妮蓉,歸我,這沒得商量。”

耍雙斧的黑胖墩伸出大拇指,朝宋貂兒嘿嘿笑道:“宋兄弟不愧是讀過書的,愛江山不愛美人,佩服佩服!”

其余兩名五大三粗的漢子都笑容玩味,對於這種美事,傻子才不答應,在邊境上,有好馬比有爹娘都重要一百倍!

見到肖鏘望來,宋貂兒笑了笑,兩人心有靈犀,肖鏘松了口氣,知道以宋貂兒的手段和心計,劉妮蓉哪怕不死,得了寵幸,這輩子都別想回到陵州給他們父子添亂。宋貂兒自詡駕馭人心王霸兼用,事實上也是如此,當年其中一名跟著宋貂兒來到邊境的姨娘爭風吃醋,讓心腹打死了一名後來被宋貂兒搶到手的小娘,他便端著一只夜光杯,親手扳開她的櫻桃小嘴,當著身邊所有女子的面,給姨娘喂下了一杯混有砒霜的葡萄酒,至於姨娘身邊兩名原本在邊境亂世還算活得愜意的年輕丫鬟,都送給了手下肆意玩弄,才一天時間就給那幫不懂憐香惜玉的粗野漢子弄壞了,生不如死,一個徹底瘋了,一個咬舌自盡。

其余三只也都不是什麽好鳥,話說回來,心地好的,如何能在這兵荒馬亂的兩朝縫隙裏生根發芽,做不得斬草除根的手法,沒有壯士斷腕的魄力,早就成了別人的墊腳石,像那黑塔一般的胖墩,綽號李黑塔,耍起雙斧來也就三板斧的能耐,耍完了三招,對方若不敗,所幸天生神力的李黑塔便翻來覆去耍那三板斧,倒是少有人能扛得住這種以力壓人的蹂躪,別看李黑塔六親不認,坑害起兄弟比誰都勤快,可當年也曾對一個人真心好過,那就是他的媳婦,可憐那女子被死對頭擄了去,以此要挾李黑塔,李黑塔沒答應,女子就給禍害死了,連屍體都沒放過,派手下就跟豬肉掛在馬背上一般,到了李黑塔老窩外丟棄在地上,後來李黑塔報了仇,傳說將對頭全家上下十幾人以烤全羊的手法架在火堆上活活燒死,仇家是最後一個死,眼睜睜看著妻兒慘死,他被活活氣死的。

故而在這裏混江湖,是真正的刀口舔血,其中艱辛心酸,絕非外人能夠想象,每個人都是從頭到腳壞到骨子裏的壞人,但每個人又都是某些人心目中頂天立地的英雄好漢。

魚龍幫三十多人,攤上肖鏘這麽個忘恩負義又狼子野心的副幫主,也算倒了八輩子的血黴,可在肖淩以及整個肖家眼中,肖鏘無疑是個稱職的好父親。如果更換門庭的魚龍幫有機會稱雄陵州江湖,恐怕剩下的幫眾們即使知曉了這段內幕,若非有密切牽連的人物,大多也會故作不知,只會繼續對肖鏘肖淩父子感恩戴德,敬畏有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