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章 不見狼煙(第3/4頁)

他轉頭玩笑道:“項老頭,你閨女那麽水靈,跟畫上天仙似的,要不嫁給我算了。”

老家夥難得笑了笑,沒有說好還是不好。

袁槐瞪眼道:“給個準話,是不是大老爺們!”

老烽子搖了搖頭。

袁槐轉頭嘀咕道:“小氣!”

袁槐是一陣東一陣西的毛糙性子,馬上問道:“項老頭,你說我啥時候能當上燧帥?”

老烽子盯著他看了幾眼,撇過頭說道:“你?不行。”

袁槐急眼道:“憑啥我不行?”

老烽子輕聲道:“當官要深藏不露,就像女人的胸脯。”

袁槐愣了一下,提高嗓門大笑道:“呦,你還知道講道理?”

老家夥平淡道:“大道理只要是個人就都懂幾個,尤其是到了我這個歲數的老家夥。”

袁槐白眼道:“跟你說話就是無趣。”

一名年輕烽子大踏步走入,對老家夥頤指氣使道:“項老頭,去,跟爺去集市拎幾壺酒來,酒錢先欠著。”

老烽子默不作聲,就要離開烽燧給同僚買酒去,至於這些個烽子欠他的酒錢,日積月累,不說五十兩銀子,三四十兩肯定跑不掉,不過他就是一團爛泥巴,任人拿捏慣了。袁槐看不過去,替項老頭打圓場,說他去。那位把占便宜視作天經地義的烽子怒目相視,見袁槐嘻嘻笑笑,巴掌大小的臉蛋,下巴尖尖的,細皮嫩肉處處跟娘們差不多,心裏就沒了火氣,可他也覺得下腹憋著一團邪火,只是這姓袁的極有可能是燧帥的玩物,他膽子再大也不敢放肆,不過能過過手癮也好,舔著臉說好兄弟,就要去摟他的肩膀,被袁槐靈巧低身躲過,溜了出去。在梯子山混吃等死的烽子大失所望,狠狠盯著袁小子的屁股下狠力剮了幾眼,心中暗罵自己真是想婆娘想瘋了,回頭再看那個老不死的晦氣貨色,吐了口濃痰,這才大搖大擺走出去。

梯子山烽燧有兩匹馬,一匹給燧帥臨時騎了前往軍鎮茂隆,賣酒的集市得有二十幾裏路,袁槐跟看守馬匹的烽子說請所有兄弟喝酒,也就得以騎馬下山。

下山時,袁槐跟一小隊吊兒郎當的邊鎮騎卒擦肩而過,為首一個俊哥兒跟烽燧裏的家夥差不多德性,瞧見了他,也是眼神玩味,還吹了一聲口哨,袁槐忍下惡寒,快馬加鞭。

騎隊總計六騎,跟為首騎兵小頭目只差半個馬身的一員騎卒輕聲問道:“不解決掉?”

那名前一刻還玩世不恭的小頭目收斂神色,眯起眼,微微搖頭道:“放在後邊殺。記住一點,重鎮附近的烽燧,未必只有九名烽子。”

面容清俊的騎卒嘿了一聲,“翰林哥,都殺了一路了,光是咱們就搗掉七座烽燧,心裏有數得很!”

沉默時越發冷峻的李翰林呼出一口氣,“小心總不是壞事,兄弟們不能再把命丟在北莽了。除掉這座烽燧,接下來就沒咱們兄弟的事情。回去以後……”

李翰林沒有繼續說下去。

有幾人能回?

李十月咬了咬幹裂嘴唇,眼神陰冷,重重點了點頭。

離梯子山烽燧半裏路有一道關卡,一名烽子正在涼蔭底下靠樹打瞌睡,連並沒有刻意包裹軟布的馬蹄聲都沒吵醒,不幸中的萬幸,一根弩箭瞬間透過頭顱,釘入樹幹,烽子死得不痛苦,僅是腦袋往後輕微抖動出一個幅度。騎卒故意在關卡稍作停留,然後慢悠悠上山,烽燧煙墩外有兩名南朝烽子在插科打諢,都等著袁槐買酒回來解饞,見著身披茂隆輕甲的騎卒懶洋洋出現在視野,以為是軍爺來這邊找熟人,擠出笑臉上前恭維幾句,六騎同時下馬,李翰林笑著跟一名烽子勾肩搭背走向烽燧,隨口問道:“你們燧帥在不在,老子好不容易逮住機會溜出來透口氣,說好了一起去今晚茂隆喝花酒,可別放鴿子!萬一北涼真打過來,老子是死是活都兩說,這會兒趕緊找幾個娘們痛快痛快。”

烽子心裏那個羨慕垂涎啊,嘴上陪笑道:“對對對,軍爺說的在理,是要痛快。軍爺要是信得過,小的鬥膽幫軍爺領路,茂隆的勾欄,小的熟門熟路。”

步入烽燧遮擋出來的陰影中,李翰林哈哈大笑:“你小子上道,爺喜歡。”

上道。

是真上道了,黃泉路。

李翰林動手的同時,李十月也拗斷另外一名烽子的脖頸。李翰林給了個眼色,陸鬥嘴中叼住一柄匕首,腰懸矛囊,高高躍起,雙手鉤入燧墻,向上迅捷攀沿,悄無聲息翻身而入。

一標五十遊弩手,可戰兵卒也就只剩下他們六人。伍長李翰林,伍長陸鬥,李十月,還有三名俱是將涼刀換成莽刀的精銳遊弩手,其中重瞳子陸鬥已經幹脆不配刀。

烽燧內,李翰林殺紅了眼,本以為塵埃落定,梯子山烽燧除去騎馬下山那位女扮男裝的清秀烽子,已經全部殺盡,讓陸鬥和李十月搜索燧內是否有暗室,不曾想一名老烽子莫名其妙在隱蔽處偷襲了李翰林,當時他正要去取一些烽燧文錄,結果是馬真齋替他擋下那記陰毒刀子,鋒銳短刀將八尺北涼男兒捅了一個透心,那烽子明顯是高手,一刀致命,抽刀時還撩帶出弧度,整個心口子嘩啦一下給拉開,馬真齋死前還在說要回到北涼,就拿上銀子捎帶給幾位戰死兄弟的爹娘妻兒,老烽子出刀迅猛,李翰林艱辛招架,給那身手不俗的蠻子劈中了肩頭,好在尚未發力,老爾彌辣的烽子就給循聲趕來的陸鬥一拳轟爛後背,這還不夠,陸鬥按住他腦袋,砸向墻壁,整顆腦袋如拳捶西瓜,倒地時血肉模糊,全然認不清面孔,陸鬥看向李翰林,後者搖搖頭說沒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