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章 父子並行(第2/3頁)

徐驍打趣笑道:“呦,怎麽聽著有點當統帥的志向了,爹可記得你小時候成天想著當路見不平拔刀相助的豪俠,對帶兵打仗沒什麽興趣的。”

徐鳳年平靜道:“只有自己真真切切走過了江湖,才知道一人之力有盡頭,當大俠的念頭也就淡了。試想馬鞭所致,動輒數萬鐵騎蜂擁而出,誰能阻擋,王仙芝?還是曹長卿?”

袁左宗輕聲笑著拆台道:“要是他們的話,還是能擋上一擋的。”

徐驍爽朗大笑,對於這位義子能跟嫡長子言談無忌說笑幾句,很是開懷欣慰。當年六名義子各自意氣風發,祿球兒不去說,也就性子寡淡的姚簡與兒子有些交往,這讓徐驍隱憂不輕,幾位義子中袁左宗性情清高不遜陳芝豹,白熊竟然能夠“低頭”,齊當國當下對鳳年幾乎算是心悅臣服,無疑都是意外之喜。不顯山不露水的兩位扈從韓嶗山和徐偃兵默契相視一笑。事實上兩人都跟槍仙王繡師出同門,只是世人只知韓嶗山是王繡師弟,不知徐偃兵而已。緣於王繡身為上一輩江湖四大宗師,在中原西北一帶風頭無雙,不僅韓嶗山被遮掩得暗淡無光,早早離開宗門行走江湖的徐偃兵就更不用多說。連徐鳳年也是這趟同行返回北涼,才從韓嶗山嘴裏得知徐偃兵當初鋒芒太盛,幾乎讓年長許多的王繡追趕無望,以至於幾乎意志消沉,王繡父親不得不將這名最為器重看好的外姓弟子半驅逐半請出王家,徐鳳年這才揣摩出徐驍之所以敢正大光明離開北涼,深入中原腹地,不是憑仗相對明面上的槍仙師弟韓嶗山,而是籍籍無名的徐偃兵。北涼王最後一次赴京,徐驍前往欽天監,遇上皇後趙稚那一次,人屠也是帶的徐偃兵,而非韓嶗山。

一行人在山頂驛路上繼續緩緩北行,徐驍跟徐鳳年並轡而行,徐驍輕聲說道:“除了北涼都護和騎軍步軍統帥三把交椅已經塵埃落定,祿球兒和你袁二哥已經坐上去,燕文鸞的步軍統領也得讓給顧大祖,接下來就數北涼道涼幽陵三州將軍最為實權,其中涼州將軍一職向來由北涼都護兼任,幽州將軍已經給了那個野心勃勃的皇甫秤,徐偃兵和韓嶗山擔任陵州副將,就只剩下主將一位空懸。你有什麽打算?”

徐鳳年猶豫了一下說道:“燕文鸞那邊不好處置,畢竟是功勛老將,燕文鸞也不如鐘洪武那般年邁,做人也八面玲瓏,沒什麽把柄。我打算先讓顧大祖從祿球兒手裏分去涼州將軍,過渡一下。在鐵門關一役遞交投名狀的功臣汪植,以及一些鳳字營得力將領,等這些人站穩腳跟後,才好對燕文鸞下手。說實話,如果燕文鸞識大體,就算背上過河拆橋的罵名,非要在顧大祖和燕文鸞之間做取舍,我仍是願意委屈顧大祖,繼續讓燕文鸞這員老將穩定邊境。反正顧大祖已經無路可退,大不了我親自去登門賠罪,任打任罵就是了。顧大祖是個兵癡,我就不信他樂意離開北涼,當個賣酒翁田舍老。”

徐驍皺了皺眉頭,“顧大祖這種人,骨子裏桀驁難馴,你就不怕他心存芥蒂?人心反復,顧大祖要是有意出工不出力,對急需大將穩固局勢的北涼來說是不可估量的損失。”

徐鳳年淡然笑道:“說起收買人心的手段,我沒你那麽有本事,也從不奢望有人對我納頭便拜,一見如故,從此就忠心耿耿,那是癡人夢囈。再說了,一碗水端平,其實本身就是沒有端平,燕文鸞是北涼軍一面旗幟,這面旗幟可以倒下,但如果倒下的方式不光彩,只為了讓顧大祖迅速成為一座新山頭,得不償失。如果顧大祖連這點時間都不等,那就只是當將軍的命,不是當統帥的人。”

徐驍指了指徐鳳年,笑著不說話,徐鳳年一頭霧水,徐驍跟這個兒子藏不住話,已經打開天窗說亮話,“上次跟顧大祖喝酒聊天,兩老頭兒一宿沒睡意,最後顧大祖跟我交底了,他到北涼以後,他自己也不希望一步登天,給新主子北涼惹來沒必要的動蕩變故,但他必須拿到手三州將軍之一,最次是陵州將軍,最好是涼州將軍。只要答應他這一點,他就以死效命。呵,顧大祖那麽個文膽武膽渾身是膽的亡命人物,如今竟然也學會權衡輕重了,又跟你不謀而合,你們這對大小狐狸,是不是早就串通一氣了?”

徐鳳年哈哈笑道:“顧大祖這麽善解人意,以後不給他一個步軍統領都說不過去了。”

徐驍嘆氣道:“爹徹底服老嘍。”

徐鳳年笑道:“我都是耍些小聰明,上不了台面,比你差遠了。”

徐驍搖了搖頭,眯起眼好似醉醺醺道:“別安慰爹了,一個當爹的,因為自己兒子而服老,從來都不是什麽傷心事。天底下,就沒有比這更開心的事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