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一章 幾百頂貂帽(第2/3頁)

徐鳳年輕聲道:“以後你不用聽他的,咱們北涼女子向來喜歡佩刀騎馬挽弓,沒人能拘束你,哪怕你覺得這邊沒意思,想回草原見你弟弟,我也能讓人送你去北方。”

嬌美無方的女子腰系那枝紫管並列的精致羌笛,出人意料的黯然無語。

死士寅突然出現在涼亭外,言語不輕不重恭敬說道:“啟稟殿下,龍睛郡徐北枳和戊將汪植登門拜訪。”

陵州將軍府暫時不過徒有其表,用金玉其外敗絮其中來形容絲毫不為過,因為這個陵州將軍本身就個承上啟下的虛設,徐鳳年笑著點頭道:“以後他們兩人來這裏就不用通報了。”

府上有伶俐仆役給兩人領路。徐鳳年走出涼亭相迎,汪植的父親汪石渠,既是北涼舊部,又是劍門守將,始終是李義山的一顆安放在夔門多年的暗棋,這對父子最終在鐵門關一役中發揮出了重大意義,汪植也確實是一名不負所望的驍將,哪怕對上韓貂寺也敢不遺余力死戰一場,為了阻截人貓,三千精騎硬生生折損一千,依附北涼之後,兩千親兵只余下一半,上次在龍晴郡的表現也十分惹眼,徐鳳年對此人印象極好。徐北枳入鄉隨俗得很快,青衫文士裝扮,比江南名士還名士,風度翩翩,汪植從旁護駕,一文一武相得益彰。呼延觀音孤苦伶仃怯生生站在涼亭內,顯得格格不入,女子多半如此,是那大好山河的錦上添花而已。

徐鳳年摟了摟徐北枳的肩膀,對汪植笑道:“這回沒讓汪將軍這麽個大功臣當上陵州副將,肚子裏有沒有怨氣?要是有,盡管說出口,不過副將還是不能給就是了。”

汪植也不談怯場畏縮,大大方方咧嘴笑道:“殿下,咱們這些大老粗,也知道無功不受祿,暫時沒拿得出手的軍功,就沒啥怨氣,要是以後立了大功,莫說從四品的副將,就是殿下的陵州將軍,也敢爭上一爭,絕不含糊!”

徐鳳年笑著點頭,伸手指了指悄悄返身到涼亭外的徐偃兵,介紹道:“新鮮出爐的陵州副將徐偃兵,汪植你以後多跟他打交道,徐將軍更是咱們北涼數一數二的武道高手,比起在我這個沒實權的陵州將軍跟前晃蕩,有用得多。”

汪植頓時眼前一亮,數一數二這四個字比陵州副將可要有分量得多,袁左宗身為離陽軍伍中僅在顧劍棠和陳芝豹之後的第三高手,徐偃兵若是數一數二的武夫,多半是跟騎戰無雙袁白熊同一線的猛將,汪植怎敢小覷,當下便對這位副將重重抱拳,徐偃兵不過是輕輕點頭還禮。

徐鳳年望向徐北枳笑問道:“橘子,跟鐘大公子相處得還算愉快?我可聽說他那幾房美妾,都很是佩服你的才高八鬥,輪流跟你自薦枕席,還差點跟陵州花魁爭風吃醋。這會兒北涼道都在瘋傳有個叫徐北枳的北莽世家子,夜夜笙歌,比神仙還逍遙。”

徐北枳淡笑道:“比下有余,比上遠遠不足,有殿下珠玉在前,這點風流韻事算什麽壯舉。”

汪植暗自咋舌,傳聞當官當得很沒風骨的徐北枳跟世子殿下關系莫逆,極有淵源,看來所言不虛。換成別人,早就嚇得汗流浹背了。汪植可不敢把這位膽敢親自截殺持瓶西域行皇子的北涼世子,當成什麽紈絝子弟。尋常世子,對於鐘洪武這些個跟父輩一同戎馬生涯的功勛元老,察言觀色逢迎討好都來不及。徐鳳年跟徐北枳坐入涼亭,汪植自然而然跟隨徐偃兵在亭外守護,徐鳳年瞥了眼汪植的魁梧背影,收回視線,微笑道:“這次青州陸家和上陰學宮在內數百人,都嗷嗷待哺,陵州官場臃腫,肥肉最多。經略使大人在北涼當和事佬,自稱第二沒人稱第一,肯定做不來惡人,陳錫亮又忙著整頓鹽鐵,要不你頂上?剛好趁機精簡武將官職,祛除大批遊手好閑的雜號將軍,咱們也學一學北莽,讓校尉都尉以後更加名副其實。”

徐北枳默不作聲,架子不小。豎起耳朵的汪植有些擔憂,伴君如伴虎,北涼天高皇帝遠,否則大將軍也不會被朝廷私下誅心稱為二皇帝,世子殿下其實與一國儲君無異,汪植別看在徐鳳年面前大大咧咧,那也是粗中有細,精心拿捏尺度。演義小說裏那些看似粗糙憨貨的武將,在正史裏誰不是心細如發的人精貨色。要想在君主身側,不斬福澤,子孫長蔭,學問之深,幾乎是個無底洞。先前汪植與徐北枳飲酒,當時世子殿下在太安城不跪天子,徐北枳熏醉酣暢,喝得高興,滿腹經綸露出冰山一角,談到為稻粱謀一事,光是劃分官員臣子類別,徐北枳就給出了孤臣、治臣、能臣、蛤蟆官、貓官、屍官在內十九種之多,比起武夫九品境界繁瑣得多,讓汪植聽得既瞠目結舌又受益匪淺,心想這位徐公子真是在公門修煉成仙了,讓眼界奇高的汪植也佩服得五體投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