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章 以北(第2/3頁)

周自如在魚龍幫那邊是高高在上的將種子孫,可惡人自有惡人磨,在世子殿下這條北涼惡龍這裏,蝦兵蟹將都算不上,驚呆得沒了往日的圓滑,好在折沖副尉周顯久經宦海沉浮,還有些定力,趕忙拉著兒子下跪謝恩。天底下誰不知道北涼有個扛旄黨派,日後成就往往十分顯赫,大將軍義子齊當國,青州首富林泉,都曾是北涼鐵騎的扛旗卒。給大人物擔當貼身親衛,就有異曲同工之妙,皇甫枰如今在幽州如日中天,只要周自如成了幽州將軍的心腹,周顯哪裏還會擔心兒子不能光耀門楣。徐鳳年讓周自如跟上前同行,周自如走得如履薄冰,徐鳳年笑問道:“倒馬關有沒有一個叫魚龍幫的陵州幫派經常過境?”

周自如心一緊,憑著出眾記憶和那份不可與人說的額外關注,點頭沉聲道:“啟稟殿下,如果卑職沒有記錯,魚龍幫有過六次過境記錄在案,最後一次出關是小雪時分,入關則是在小寒後兩天。”

徐鳳年嗯了一聲,不置可否,這讓周自如提心吊膽,莫不是這魚龍幫跟北莽諜子有沾染?上次在自家陰溝裏都能憋屈翻船後,之後看在魚龍幫會做人的份上,許多昂貴貨物進出,倒馬關在他周自如授意下,都睜一只眼閉一只眼。這個世道信息阻塞,就算是一些五百裏加急軍情的驛路傳遞都有可能石沉大海,就更別說其它一些小道消息了。徐鳳年在陵州龍晴郡跟懷化大將軍鐘洪武徹底撕破臉皮,事情太大,路人皆知,只是地點在無名小卒的魚龍幫,幽州就沒幾個人清楚了。主要是接任幫主的劉妮蓉在這之後從未扯出世子殿下的大旗,龍晴郡當地也沒誰敢拿這件事嚼舌頭,以往嘲諷世子殿下幾句不打緊,可如今連鐘老將軍都給收拾得淒慘無比,誰還敢拿自己的小命開玩笑。

好在世子殿下沒有讓周家父子戰戰兢兢太久,出關之前對兩位倒馬關地頭蛇說道:“本世子在魚龍幫有個朋友,以後就要周副尉和韓大人多關照了。”

將來萬金之軀到只比京城坐龍椅那位差上一籌的殿下都發話了,周顯跟韓濤自然是口口聲聲萬死不辭。

幽州副將石遷高要隨行關外,別駕李桂翁則不用,當聽到殿下說要贈送自己一幅出自南唐君主手筆的珍貴花卉圖後,李大人笑得合不攏嘴,那幅花卉圖很值錢不假,可從殿下手上交到自己手上,李桂翁在幽州官場也就有莫大底氣了。殿下在提及贈畫時順嘴說起了胭脂郡太守洪山東,說聽到此人官聲不錯。李桂翁望著三騎遠去,撚須沉吟,別駕大人對這個洪山東談不上器重或是礙眼,此人是涼州刺史的得意門生,本身又是一郡長官,他李桂翁想管也管不著,不過既然入了殿下的眼,那他不介意做些錦上添花的勾當,洪山東一直有意擔當幽州典學從事,以便從地方上轉入幽州官場的中樞,只是這些年一直被幽州刺史攔著,壓在太守位置上不得動彈,李桂翁雖說是刺史的輔佐官員,卻畢竟是小刺史之稱的別駕,不是那附庸,李桂翁跟幾位品秩相當的幽州要員關系不俗,真要鐵了心為洪山東鼓吹造勢,聯袂提拔洪山東,並非沒有可能。得罪幽州刺史,討好世子殿下,孰輕孰重,本就是徐家這座山頭裏一棵鐵杆莊稼的李桂翁還用多想?

關內,一位小娘被孩子拖拽著往倒馬關關隘快步走去,眉清目秀的孩子猶自念叨不停,“娘親,咱們再不走快些,徐公子可就要出關了。”

在胭脂婆娘中也算極為出彩的小娘抿了抿嘴唇,嗯了一聲,告訴自己只是想著與那公子說一聲,欠他的兩百兩銀子,多半能夠還他更快一些了,只要答應下金縷織造局派下的活計,成為一名紡織娘。可是鄉裏鄉親都說陵州那邊富裕是富裕,可紈絝子弟也多,大大小小的多如牛毛,尤其是咱們北涼的世子殿下最是好色,當下正在陵州那邊當什麽陵州將軍,若是萬一被任意其中一個看上了,她一個背井離鄉無依無靠的女子,該如何是好?死?右松怎麽辦?她也不知道那個從未聽說過的金縷織造局怎就相中了她的手藝,說是要讓她去編織制衣,若非那名織造局官員年邁而面善,寡居多年的小娘許清當面就給拒絕了。

富貴對她一名鄉野女子而言,哪裏比得上母子安穩?

娘孩兩人最終還是沒能在冷清的城門口看見那徐公子的身影,趙右松一臉遺憾,蹲在地上生悶氣,也不知是怪娘親走得慢了,還是自責腳力不好,早知道就該自個兒跑來的。

小娘彎腰摸了摸孩子的腦袋,歉意柔聲道:“右松,是娘親不好。”

孩子生過了悶氣,卻也不忍心讓娘親愧疚,揚起一張燦爛笑臉。

她輕聲道:“娘想好了,再過些日子,就去陵州的織造局,好早些還上那位公子的銀兩。娘會請人照看莊稼地,你安心在學塾裏讀書識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