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既然氣數已盡,那就氣吞萬裏(第2/4頁)

在她加入戰局後,張巨仙被糾纏住,劉煜就是那個時候被都尉蘇震偷襲。這幫官兵就是靠著配合嫻熟的精銳步卒向前穩步推移,刀弩搭配,隊列呼應,都遠非符箓山只知蠻力拼殺的草寇可以媲美,何況一百甲士後頭還跟著撿漏下刀子的巡捕,這些貨色如果說死戰的本事不大,可乘勝追擊的能耐真是不算小,再者他們一個個活人跨過了那些那九十多具同僚的屍體,也給真真切切激起了血性,如此一來,符箓山這邊自然而然就兵敗如山倒,如果不是魏晉帶人幫忙殿後,別說差不多一百人退回山腳,十個都不用想。

這些身上或多或少都有傷勢的草寇,在自家地盤上給人攆著殺成落水狗,皆是心有余悸,以往沒少跟官府巡捕打交道,久而久之順帶著對北涼軍也有了輕視之心,總覺得兩者一丘之貉,北涼甲士能強到哪裏去?平日裏,跟著仙師魏晉一起罵北涼,總喜歡說什麽狗屁北涼鐵騎甲天下,真厲害的話,十二萬騎軍,二十余萬步軍,好歹統稱徐家三十萬鐵騎,怎麽不去踏平北莽?到頭來真跟都尉蘇震的兵馬遇上,才知道真正披甲佩涼刀的北涼軍,比起那些披著一層官皮的巡捕,根本是一個天一個地。

徐鳳年坐在山門牌坊下,望見折損一半的符箓山青壯火速登山,想了想,還是不打算在這幫草寇面前抖摟出身份,就回到院子。之後依舊是攻守換命,退無可退的符箓山眾人,尤其是在聽到那名都尉下令不收俘虜後,開始不要命地兔子咬人,靠著地利以及山上的兵器庫存,又從正午時分後,一直硬生生拖了一個多時辰,官兵與草寇多數時候都是在互換弓箭,箭矢有來有往,倒是誰都不缺,魏晉不是不清楚符箓山這邊是在飲鴆止渴,因為就弓箭嫻熟而言,山上草寇怎麽都比不上官兵,尤其是那撥幽州境內戊軍銳士,可要是不用箭雨阻路,真要在狹弄裏進行巷戰搏殺,符箓山可以在前期占據上風,但就算用重傷換官軍的人命,也是不值當的,畢竟對方還有四百多人,符箓山到頭來還是一個死字。一些在山上邊緣院落躲避不及的婦孺老幼和婢女雜役,誓死竭力反抗,還有些假意投降,然後伺機匕首捅入敵人腹中,不惜同歸於盡,這種意料不到的局面,讓原本得令不許趕盡殺絕的甲士巡捕都懶得廢話什麽投降不殺,一名惱恨至極的副尉在幾位親兵陣亡後,每次帶隊入院,都會隨手多帶一把兵器,見著那些草寇,就丟給他們,也不管他們是不是會抵抗,然後獰笑著擡臂一揮,所見之人,就給沖殺殆都尉蘇震似乎並不急於收尾,在視野開闊處讓人擺了一張桌子,取了幾壺酒堆在桌上,開始自飲自酌。有資格落座的人不多,青案郡巡捕頭目王實味肯定能算一個,不過他並沒有坐下,而是站在一旁盯著戰局,隨時跟身邊幾位巡捕老档子商量如何進攻,渾身是血的縣尉白上闋先是主動走近,寒暄客套了幾句,後來聽聞有一棟院子的戰局膠著,毫不猶豫就帶著十幾名巡捕好手一同提刀而走。王實味沒有看到那姓樊的女魔頭,約莫是去救徐兄弟了,他這才忍住去尋那主薄的沖動。

在這次剿匪中殺敵數目得有一雙手的宋愚倒是大大方方坐下了,蘇震點對這名年輕世家子頭一笑,縣令馮瓘落座的時候,給蘇都尉斜瞥了一眼,縣令大人的屁股才落在椅子上,就立即識趣擡離椅面。蘇震見這個地方上的文官還算有點眼力勁,翹著二郎腿的都尉就伸手推了推一壺酒,馮瓘這才敢坐下,拿起酒壺給自己倒了一杯酒,猛灌了一口,壓驚後,靠在椅背上,只覺得整個人通體舒泰,碧山縣這回入山剿匪,功勞巨大,桌對面的鳧水都尉占大頭是理所當然,他馮瓘哪裏敢爭搶什麽,兩郡巡捕那邊也出動了大氣力,可話說回來,碧山縣這回也沒閑著啊,他馮瓘是一縣主官,更是不惜冒險親身入山,總是個誰都不能忽略的功臣吧?如此一來,去胭脂郡城裏手握實權指日可待,馮瓘舉杯敬了蘇都尉一杯酒,然後悠悠然品味著酒水余味,轉頭望著遠處那些廝殺,以及充斥於耳的哀號聲,笑了笑,心想自己這算不算是當了一回頭頂狼煙談笑風生的儒將?

這場仗打得慢了才好,那個艷福不淺的年輕主薄才能死得更加幹凈利落,才不會有機會成為漏網之魚。碧山縣平白無故多出一個主薄空位,同時多出一個絕美寡婦,可不都是他馮縣令一箭雙雕後的囊中物?

又熬了半個時辰,一大隊甲胄鮮明的負弩銳士突兀出現,王實味愣了愣,符箓山哪來的遊弩手?領頭一名佩刀年輕人相貌堂堂,相書說這類男子女相的家夥,大多福緣深重,王實味正納悶間,就看到性情倨傲的鳧水都尉蘇震猛然起身,大步向前,畢恭畢敬抱拳沉聲道:“鳧水都尉蘇震見過郁都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