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七章 兄弟二人,北涼袍澤(第2/4頁)

李陌藩直轄的一千龍象騎軍沒有繼續護送下去,徐鳳年把戰馬還給那名普通騎卒,坐在自己當馬夫的弟弟徐龍象身後。顯然袍澤都對那戰馬被年輕藩王屁股坐過的那家夥眼饞羨慕得很,而那名騎卒也視為莫大殊榮,一臉得意,那滿臉絡腮胡子的校尉湊近後,一拍那騎卒的腦袋,笑罵道:“他娘的,你小子以後別再婆婆媽媽跟老子要你的那份軍功。”

那騎卒別看年紀不大,卻是龍象軍資歷頗深的老卒了,上次割下了一顆北蠻子顯貴的腦袋,當時只當做尋常北莽騎軍的頭顱計算戰功,後來還是從北莽南朝那邊流傳出來的消息,才知曉那個家夥竟然是有著耶律姓氏的皇室子弟,雖然僅是耶律偏支,算不得血統最純正的龍子龍孫,可按照北涼軍律,怎麽都該撈到個都尉當當,這名悍卒可就不服氣了,三天兩頭跑去絡腮胡校尉那邊討要軍功,事實上誰都知道都尉官身是其次,主要是借機壓榨嗜酒如命的校尉大人那幾壇子好酒,這回王爺要借馬,校尉靈機一動,就把這個機會讓給了那小子,想著這下子總該放過老子所剩不多的那幾壇子酒了吧?不曾想那騎卒橫脖子瞪眼睛說道:“校尉大人,事先說好,這可是兩碼事啊,大人敢賴賬,信不信屬下這就跟王爺告禦狀去!”

告禦狀?

口無遮攔的騎卒身邊所有甲士沒有一個人覺得有何不妥,在咱們北涼,北涼王本來就是天經地義的皇帝,只是差一身龍袍一張龍椅而已,就是咱們王爺不稀罕那兩樣玩意兒罷了。

大胡子校尉咬牙道:“狗日的,也別跟老子瞎扯,今天就把話跟你這個兔崽子說明白了,回頭送你一整壇子酒,咋樣?!你要再敢多要一口酒喝,你看老子不把你扒光衣服掛在馬背上,繞著軍營繞上幾圈!”

騎卒咧嘴樂呵道:“成咧!”

全身上下一絲不掛地掛馬背繞營,那是龍象軍獨有的懲罰手段,只要是土生土長的龍象騎軍,連同李陌藩張靈寶這兩大副將在內,幾乎所有桀驁不馴的家夥都曾經嘗過滋味。

一個運氣糟糕到掛了八次之多的老油子就引以為傲,總喜歡滿臉陶醉對軍中晚輩後生說那味道讓人回味無窮,比在床上騎戰娘們還過癮。當然,沒幾個樂意相信。

李陌藩側望了一眼那駕馬車,猶豫了一下,最終還是讓麾下親軍都稍稍拉開一段間距。

徐鳳年轉身掀起簾子看了眼那架說不好是站姿還是坐姿的鮮紅符甲,無人披掛時,依然有半人高,孤零零杵在車廂內,散發出一股冰冷刺骨的氣息。

徐鳳年當初收集齊五具符將紅甲後,嚴令清涼山後山底下的兩位墨家巨子重新鍛造成一具符甲,既是保證弟弟黃蠻兒將來沖鋒陷陣有所依仗,同時也是強行禁錮徐龍象呼之欲出的更高境界,徐龍象每次披甲並不好受,無異於一種煎熬,可只要是哥哥徐鳳年要他做的,他從不問為什麽,當年徐驍軟硬兼施都沒辦法讓這個小兒子拜師於老天師趙希摶然後去龍虎山學藝,徐鳳年三年遊歷返回,簡簡單單一句話就成了。不說帝王藩王家,就是尋常士族的兄弟之間,都有種種間隙,不是嫡庶之爭便是長幼之爭,哪裏能像北涼徐家這般兄弟相親?

徐鳳年成為北涼王之後,先是要鎮服文官,還要安撫邊軍,更要迎戰王仙芝,一直找不到機會跟黃蠻兒說話,或者說一直不知道該怎麽說,黃蠻兒開竅後,就越來越靜下心來,也有了自己的主張,擴軍之後擁有三萬兵馬的龍象軍也給少年治理得服服帖帖,可徐鳳年總習慣把黃蠻兒當成小時候那個掛著兩條鼻涕蟲的小孩子,當黃蠻兒長大之後,反而有一種不知如何訴說開解的陌生。偶爾徐鳳年會記起徐驍當年面對叛逆的自己,大概也會有這樣的困擾,當然徐鳳年跟黃蠻兒一個年齡的時候,那真是無法無天真假難辨的混世魔王,徐驍肯定是打不敢罵不舍,又不知如何勸引疏導,雖說王妃去世後,他這個大將軍既當爹又當娘的,可終究只是個大老粗的糙爺們,帶兵打仗治理軍隊那都是道理說不通,就都幹脆是不服就打到服氣,可到了長子這邊,哪能還這般省心省事?

徐鳳年望著那滿眼比起涼州還要荒涼貧瘠的黃沙大地,笑了笑,輕聲開口問道:“黃蠻兒,想爹不?”

背對著哥哥的徐龍象使勁點了點頭。

徐鳳年繼續說道:“說到咱們娘親的早早去世,外人都說當初是為了生下你,一命換一命的結果。其實照理說,娘親的命根,還是當初白衣案落下的,如果徐驍沒有我這個長子,或者是沒有咱們兩個兒子,他一定可以風風光光做完下半輩子的異姓王,死後謚號也能尊榮至極,更不會是那個狗屁不通的‘武厲’。所以說對不起爹娘的,怎麽都輪不到你這個弟弟。我也知道,徐驍一向偏心,你和兩個姐姐,都不如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