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九章 就在那裏!(第4/5頁)

不僅僅是軍事才華厚薄的關系,所站位置不同,也會影響沙場將領的思考方式。

將才和帥才,一字之差,看似咫尺之遙,但實則雲泥之別。

徐渭熊坐在椅子上,膝蓋上蓋了一條厚重毯子,袁左宗在場,齊當國也在。

很有意思,雖然各不同姓,但都是“一家人”。

徐渭熊望著沙盤輕聲道:“按照臥弓城的雙方戰損來看,就算楊元贊的攻城方式很‘中原’,葫蘆口一樣還是能以四萬多人,拼掉十五六萬甚至更多北莽大軍。畢竟這葫蘆口是越打越難的,只不過雙方頂層武將都心知肚明,霞光城會是一個轉折點。打下霞光後,一旦幽州門戶大開,北莽就具備更多的戰術選擇,是騎戰是步戰,是圍點打援,還是專門針對幽州有限騎軍,或是幹脆舍棄幽州城池,一門心思策應他們的中線主力大軍,都可以。”

齊當國低聲道:“要是北莽一開始就咬鉤,全力攻打流州就好了,他們的糧草補給線就會出現很多漏洞。”

徐渭熊搖頭道:“真要打流州,那就不是補給線的問題了。董卓和那位太平令有足夠本事把他們的補給線變成魚餌,反過來引誘我們上鉤。”

袁左宗點頭道:“百萬大軍全線壓境,可以說北莽半座南朝都在為前線補給順暢而在割肉,事實上不光是南朝故塞龍腰兩個邊州大出血,出動了不下百萬頭牛羊,橘子河西兩州也早就開始動了。隨著北院大王拓拔菩薩解決了後院風波,開始帶兵南下流州,北莽已經等於用舉國之力來打這一場惡仗,我們就算有心奇襲,也已經不可以稱為‘襲’了。”

視線一直在沙盤上“胡亂”逛蕩的褚祿山,突然盯著葫蘆口某地不動,自言自語道:“要不然?”

齊當國是根本聽不懂。袁左宗是在沉思,快速權衡利弊。

只有徐渭熊直截了當否決道:“不行,太冒險了。這跟我們北涼最初的策略是嚴重相悖的!”

一頭霧水的齊當國轉過頭望向同為大將軍義子的袁左宗,後者輕笑道:“葫蘆口真正的存在意義,除了表面上的損耗北莽兵力,還有更深層次的特殊含義,葫蘆口得天獨厚的地域縱深,不光是帶給幽州的,也是帶給整個北涼的。當時義父和李先生做了最壞打算,設想涼州被破,那麽有三條退路,一條是率軍退入西蜀,坐蜀地而靠南詔,這是上策,現在……第二條是經如今的流州進入西域,但這是下策,在西域我們畢竟沒有穩固的根基。第三條中策的退路,就是死守幽州西和北邊的葫蘆口,有必要的話,把河州薊州都握在手裏,不管那離陽朝廷的感受,我們北涼強行再度把橫向戰線拉出一條來!這條策略最關鍵的一點,就是要把葫蘆口當成中原的襄樊城。”

袁左宗指著葫蘆口,緩緩道:“都護大人是想在葫蘆口來一場出其不意的大戰,讓我或者是周將軍領精銳騎軍冒險奔赴葫蘆口,先把楊元贊的西線大軍一口吃掉。如此一來,本就兵力不足的涼州和流州就會愈發勢如累卵。但是如果能夠僥幸成功,風險大,好處當然也很大……”

徐渭熊沉聲道:“世上沒有僥幸一說!我們賭不起,北涼也沒有到非賭不可的地步!”

齊當國偷偷露出個你好自為之的表情,袁左宗淡然一笑。

褚祿山想了想,說道:“我們北涼最壞的打算,說到底就是拼光了老底子,也要北莽交出六十萬以上的兵力,這不難。”

恐怕換成別人來說這種話,哪怕是北涼騎軍副帥周康,都要惹人腹誹一句這牛皮不怕吹破天啊,可是褚祿山來說,還真就能讓人願意真心相信。

始終十指交叉的褚祿山微微彎曲了其中一根手指,點了點薊北方向,“衛敬塘總算良心發現,沒丟棄橫水城,正因為橫水城還在,才能讓郁鸞刀沒有淪落到拿那一萬幽州騎,去攻打那座差一點點就被薊州雙手奉送給北莽兩萬人的銀鷂城。現在局勢其實還算好了,顧劍棠好歹沒明著跟北莽最西邊的邊軍嚷嚷‘哥們,你們趕快去打幽州吧,別總跟我大眼瞪小眼成天含情脈脈了,你們走了,我顧劍棠保管啥都沒看見’。還有,離陽那位趙家天子還沒有讓戶部下令準許北涼百姓更換戶籍,沒有讓河州等地像個花魁似的開門接客,不收咱們北涼的銀子,還倒貼……”

袁左宗輕輕咳嗽一聲。

也意識到在徐渭熊面前說這個不太妥當,褚祿山嘿嘿一笑,天不怕地不怕的都護大人也是趕緊轉移話題,“我是不怎麽會下棋,嗯,要是跟義父下一百盤,那還是能下贏一百盤的。”

齊當國捏了捏下巴,會心一笑。

玩笑過後,褚祿山繼續說道:“衛敬塘和橫秋城是變數,咱們跟北莽都一樣是措手不及,就看誰能抓住機會了。何況王爺也去了那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