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九章 就在那裏!(第2/5頁)

虎撲營去名,這就意味著世上再無虎撲營了,等於營中所有戰死的和因傷才退出的前輩們,所有的心血都將付諸東流。

尤其是那些戰死在他鄉的老字營先烈,在北涼邊軍眼中就會成為生生世世不得安息的孤魂野鬼。

燕文鸞歪頭輕輕吐了口唾沫在地上,依舊是不溫不火的語氣,“什麽狗屁玩意兒,比涼州那些騎軍老字營,差了十條街。”

老將軍就這麽徑直離開霞光城。

皇甫枰臉色古怪,但是他暫時不能離開霞光城,只是默默將這位步軍統帥送行到城外,然後趕回城頭,果然沒有誰離開,完全是紋絲不動,謝澄舒三人依舊低頭跪著,一向好脾氣也好說話的何仲忽臉色陰沉得可怕。既是霞光城副將同時也是另外一支老字營統領的盧忠徽,這個身上疤痕比他兒子年歲還要多的中年武將,竟然在那裏像個委屈的孩子在哽咽抽泣。盧忠徽的擋騎營,正是燕文鸞一手打造的老字營,當年西蜀境內道路崎嶇,不宜徐家鐵騎馳騁,早在西壘壁之役中就大放光彩的擋騎營更是戰功顯赫,號稱一步當一騎,連千騎開蜀的先鋒大將褚祿山都不吝贊譽為“何止是一步當一騎,千步猶可擋千騎”,故有擋騎營的稱號!

燕文鸞說了個“狗屁玩意兒”,可不是說什麽站著說話不腰疼的風涼話,而是一巴掌狠狠打在他北涼步軍統帥自己的老臉上啊。

何仲忽雙手扶在城墻上,背對眾人,輕聲道:“臥弓城沒了,他能不傷心?整個北涼,老燕不心疼葫蘆口誰能更心疼?不但是葫蘆口,所有幽州步軍,都是他親手帶出來的,他就真願意讓咱們幽州軍先死流州卒後死了?不可能的啊。現在幽州邊境上的萬余流州士卒,還有涼州的,更包括流州本地的,以及那些在陵州紮根的,可都看著咱們葫蘆口呢。”

何仲忽深呼吸一口氣,厲聲道:“傳令給鸞鶴城,虎撲營去營名!校尉荀淑在內一幹都尉標長伍長,準許他們全部以待罪之身參加守城戰!他們要是覺得這次嘩炸營變都不夠解氣了,行,有本事就去宰了鸞鶴主將楊驃!大不了到時候我何仲忽親自帶兵去平叛!”

謝澄舒咬緊牙關,說道:“末將懇求大將軍準許虎撲營將士戴罪立功,給他們一個重新拿回老字營營名的機會!”

何仲忽猛然轉身,一腳把這名霞光城主將踹得倒飛出去,“在這種關鍵時刻,鸞鶴城鬧這麽大,你以為就只有燕文鸞大動肝火?你們以為那封六百裏加急上頭就只說了讓咱們燕大將軍不要親身涉險?都護府褚祿山,我們的都護大人已經明說了,‘如果幽州將士不服管束,涼州戰事雖緊,卻也抽得出幾名得力驍將代為守城’,你聽聽,褚祿山都想要讓你那位親家滾出鸞鶴城了!我何仲忽答應了有個屁用?!”

步軍大統領已經走了,副帥何仲忽雖然沒有立即離開霞光城,但也氣得臉色鐵青快步走下城頭。

跟在何仲忽身後的皇甫枰問道:“會不會過猶不及?”

何仲忽大手一揮,重重撂下一句,“咱們幽州軍沒那麽嬌氣!”

皇甫枰繼續問道:“那麽那些當時在鸞鶴城跟著虎撲營起哄,借機想要出城的兩百多普通士卒,如何處置?”

何仲忽冷聲道:“這有什麽好問的,當然是按軍法處置,斬立決!”

皇甫枰望著那個背影仍是追問道:“何將軍,我問的是他們的幽州家屬,如何處置?”

何仲忽腳步一頓。

長久的沉默。

皇甫枰輕聲道:“兩百多人,本將會以全部戰死而論,若是日後清涼山和都護府問起,由我負責。”

何仲忽轉過身,“皇甫枰,你圖什麽?”

皇甫枰笑而不言。

何仲忽眯起眼,緩緩道:“皇甫枰,說實話我可是很不喜歡你這個幽州將軍,就算你這次賣了這個人情,我還是討厭得很。你這種聰明人,見多了。”

皇甫枰坦然微笑道:“我要是真聰明,難道不該是只做事不說話嗎?”

何仲忽笑了笑,轉身離去,輕輕感慨道:“要是大將軍還在世,就算沒來霞光城,也該在都護府那邊露面的,而不是像現在這樣,別說人了,咱們北涼王的影子都見不著。”

皇甫枰欲言又止,最終還是沒有開口說話。

※※※

半日後,鸞鶴城內,一座校武場上,大門緊閉。

只剩下清一色的一營將士。

兩千七百二十六人。

都到了。

老字營最重“老”規矩,往往是創建營號時多少人,那麽以後就應該是多少人,除了極少數建營時人馬實在太少的老字營,絕大多數都是這麽個雷打不動的人數。

北涼軍中,除了大將軍徐驍的徐字大旗,就只有一種兵馬可以豎起徐字旗以外的旗幟,當年官至北涼都護的陳芝豹立不起陳字旗,如今的騎軍大統領袁左宗也豎不起袁字旗,但是蓮子營可以,大馬營可以,鷓鴣營,以及今天早上還可以有“虎撲”兩字營旗在風中獵獵作響的這支老營,也可以。但是從現在起,他們跟北涼普通邊軍一樣,不可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