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一章 鎮靈歌(第2/6頁)

結果這場本該勢均力敵的遭遇戰打下來,幽州斥候只是傷了九人,且傷勢都不重。此時身材魁梧的標長忍不住伸手去揉那孩子的腦袋,不曾想孩子身體猛然後仰,躲掉了標長的手掌,孩子雙腳釘入黃沙土地,後仰身體的傾斜幅度極大,只是欲倒偏不倒,頓時引來附近幽州騎卒的一陣喝彩聲。

徐鳳年看著那個始終裝模作樣雙手插袖的孩子,瞪眼道:“屁大孩子,顯擺什麽宗師風範,站好!”

余地龍嘿嘿笑著,身體重新站直,標長這才成功揉到了孩子的腦袋,因為手指和手心都布滿老繭,所以雖然動作盡量輕柔,仍是把余地龍的頭發弄得淩亂不堪,孩子偷偷翻了個白眼,然後老氣橫秋地嘆了口氣。之後那標長蹲在水邊胡亂洗了一把臉,瞥了身邊那個撅起屁股用嘴汲水喝的孩子,會心一笑。這小家夥真是厲害,一拳下去,不但輕松捶死一騎北莽蠻子,連那戰馬都給壓得瞬間四腿折斷,倒地不起,還有一掃臂就給孩子把鐵甲連身體一起打成兩截的,標長感慨之余,轉頭輕聲道:“小家夥,以後到了數千騎相互廝殺的戰場上,還是要悠著點,北蠻子的騎射不差,一旦給他們盯上,四面八方一頓攢射,會很麻煩的。當年咱們標的老標長,也有好武藝傍身,當初就是給側面的幾枝箭矢傷到了肋部,落下了病根子,要不然也不會那麽早退出邊軍。”

余地龍笑臉燦爛點頭道:“我早曉得咧,師父跟我講過,這叫雙拳難敵四手,幾十幾百騎的殺敵,跟幾千上萬的戰陣不是一回事。你放心,我眼神好得很,而且就算後背沒長眼睛,真有後方偷襲,我照樣能感受到那種叫殺機的東西,再說了,師父也跟說了,在咱們北涼,上陣殺敵,只要是陷陣,往前沖就可以了,別的不好說,後背不用去管,真有危險,也自然會有袍澤幫你擋著。”

那標長問道:“大將軍真是這麽說的?”

又一口氣喝了好幾斤水根本不怕漲肚子的孩子擡頭嗯了一聲,“可不是?”

蹲在水邊的標長摸了摸下巴,感慨道:“這話不是邊軍老卒,說不出來。”

“對了,大個子,袍澤是啥意思?”

“就是配有涼刀涼弩,然後一起殺蠻子的人。”

“可我又沒刀弩,前幾天跟師父討要過,他不肯給。那我咋算?還是不是你們袍澤?”

“當然算!”

“那大個子你送我一套涼刀涼弩唄?我都眼饞死了,你太小氣不願送的話,借我也行的。”

“小家夥,真不是我小氣啊,這刀弩和戰馬都不能隨意借人,否則就得軍法處置。只有等我哪天退伍了,按例就可以留下一套甲胄和刀弩了,哈哈,到時候全送你都行。”

“哪得猴年馬月啊,跟你說話真沒勁,算了,師父說貪多嚼不爛,先把拳法練紮實了再學其它。唉,但是我真的挺想跟師父一樣在腰間佩把刀啊。”

聽著孩子的稚氣言語,標長爽朗大笑。

余地龍轉頭望向站在不遠處的徐鳳年,滿臉哀求喊道:“師父!我到底什麽時候才能有自己的涼刀啊,大個子都承認我是他的袍澤了!”

“才喝了兩三天的西北風沙,就敢跟人袍澤互稱了?”

徐鳳年笑著一腳踹在這孩子的屁股上,余地龍前撲向水面,但是沒有撞入水中,只見他雙手緊貼在水面上,滑出兩條水痕,雙手微微一撐,身軀便手腳倒立,在水面上靜止不動。

很快有第二隊斥候返回大軍跟郁鸞刀稟報敵情,先前那魁梧標長迅速告辭離去,徐鳳年笑著點頭致意,余地龍趕緊一掌拍擊水面,躍回岸上,跟隨大個子標長繼續去執行斥候任務。

天色漸黑,但是對於幽騎大軍而言絕對不至於不敢夜中行軍,俗稱“雀蒙眼”的夜盲症狀在離陽南方軍中也許還不少,但是各大邊軍之中,不說精於夜戰的北涼騎軍,就是兩遼和薊州,騎卒也少有雀蒙眼出現,一方面是邊鎮給養要優於王朝內地,二來邊關士卒尤其是騎兵的篩選也有相關針對。當然,深夜奔襲,只憑借北涼邊軍條例中一標騎軍一支火把的火光映照,騎軍推進速度必然會受到極大限制,而野外夜戰除非是目標明確的特定戰役,對於騎軍將領來說也是能避則避。

六千騎如遊龍行於黃沙。

夜幕中,徐鳳年突然問道:“郁鸞刀,你有沒有想過,此次行軍,我們遠離薊州銀鷂橫水兩城,葫蘆口更被北莽九萬大軍阻絕,雖然還能以戰養戰,拿北莽的補給來養活自己,但注定是一場仗比一場仗越來越難打,到時候戰事不利,給北莽最終形成包圍圈,到了山窮水盡的地步,我和余地龍四騎能想走就走,可你和六千騎恐怕想死在葫蘆口內都很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