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八十四章 兩人之戰,兩國之戰(三)(第2/3頁)

百余仙人劍,串成連珠箭。

拓跋菩薩果然沒有刻意脫離雷池,在躲過了六十多把地仙一劍後,大概是泥菩薩也有了幾分火氣,之後三十多把快如電光的飛劍竟是大多都給他一拳拳砸爛,只是最後兩劍僅是被他砸偏,而徐鳳年也一口氣用光了所有“箭矢”,兩人位置大致不變,徐鳳年依舊背對城池,拓跋菩薩依然面朝城門。徐鳳年丟劍的那只右臂輕輕顫抖,但是他沒有去揉手臂,不是不想,而是不能,跟拓跋菩薩不約而同地換上一口氣,但是兩者煥發新氣的時機雖然一模一樣,可拓跋菩薩仍是快上那不易察覺的一線,看似忽略不計的一線之隔,在武評大宗師的搏殺之中,往往就是生死之別!

當武人躋身天象境界後,如架大梯,共鳴天地,又如江河連海,照理說只要有換氣的機會,氣機便可源源不斷從天地之間汲取,這便是古書上“聖人不死,大盜不止”一說的真正隱晦緣由。但是同為天象境或者甚至天象之上的對戰,哪怕可以換氣,人的境界可以超凡入聖,但終究仍是凡胎肉體的七尺之軀,體內積蓄畢竟有限,損耗往往依舊多余補充,這也是為何徐鳳年要用吳家劍冢“心之所向,劍之所致”的秘術飛劍作為此戰起手,是要拿自己的意氣來換取拓拔菩薩的氣機和體力。

但很可惜,先前三劍加上第四次握劍造就的百余仙人劍,拓拔菩薩的第一口氣新舊交替的速度,仍舊是要快過於他。

徐鳳年迅速擡臂橫肘擋在額頭,下一刻,他整個人就倒撞向城墻。

他沒有後背撞靠在高大城墻上,在撞飛過程中轉變姿態,雙腳“落地”,在觸及墻面後疾速彎曲,以此卸掉那股蠻橫勁道。

徐鳳年就那麽蹲在墻上,腳下是一張龜裂如蛛網的墻面。

徐鳳年沒有就此退縮,雙腿猛然繃直,彈射向迎面而來的拓拔菩薩。

然後徐鳳年就被拓拔菩薩一拳砸回城墻,整個人都嵌入墻壁。

這座西域雄偉城池,就像是一位垂垂老矣的遲暮老人,結果頭頂又是炸雷又是暴雨的,就沒個停歇,饒是飽經過風霜,也難免命懸一線了。好在那兩個世間武夫極致的罪魁禍首總算放過它,出城去了。但這陣突如其來的疾風驟雨,已經驚醒了滿城人,許多不怕死的好事者都循著聲響動靜趕到了城頭附近,只是當膽子最大的那撥人試圖登上城墻就近觀看時,就給一股看不到的磅礴氣機撞翻在地,武藝不精內力不濟的四五人,渾身綻開鮮血,當場斃命,倒在血泊中。其余那些僥幸活下來的家夥,只恨爹娘沒給他們多生兩條腿,顧不得擦拭從七竅源源不斷淌出的猩紅血跡,屁滾尿流地逃回城內,只想著距離城頭那鬼門關越遠越好,這夥人滿臉血汙地跑在夜幕街道上,有如一只只夜遊厲鬼,嚇得後邊的好事之徒也趕緊打消那湊熱鬧的念頭。

隨後這些狼狽家夥忽然聽到在頭頂一聲呼嘯而過,罡風裹挾之下,他們全部都雙腳離地飄蕩出去,重重摔在地面上,生死不知。

這等神仙打架,凡夫俗子不是那麽容易看戲的,就算想要隔岸觀火拍手叫個好,也得看有沒有那份運氣。

原來是徐鳳年凹陷入墻體後,又給乘勝追擊的拓拔菩薩徹底砸出那座深厚墻壁。

拓拔菩薩入城後,放緩腳步。

你北涼要為中原鎮守城門,那就乖乖鎖在門內,還敢出城作戰?真當北莽百萬大軍是吃素的?

難道你徐鳳年真當我拓拔菩薩是菩薩心腸?

王仙芝在意江湖存亡,我拓拔菩薩從不是什麽江湖人,何須計較你徐鳳年能否給江湖延續生氣?

拓拔菩薩望向遠方,終於開口,沉聲問道:“千劍已經用完,是繼續借劍?還是換刀再來?若是你能用出顧劍棠的方寸雷,或是春秋刀甲齊練華的招式,我不介意等你片刻,容你再換上一口氣。”

顯而易見,拓拔菩薩是要拿離陽武林集大成者的徐鳳年,來會一會整座離陽江湖,所以他才會如此耐著性子接招挨打。

徐鳳年在外城內城交界處的城門口外停下身形,不僅雙袖,整件袍子都納風雨而鼓蕩,肆意飄搖,似乎是以此抵消掉了拓拔菩薩的拳罡,未曾傷及體魄。

拓拔菩薩的嗓音分明不大,但是內外城所有人都耳膜震動,字字入耳,便是遮住耳朵也徒勞,耳畔依舊響如撞鐘。

一抹白光從爛陀山狂奔而來,在城外剛好聽到拓拔菩薩這番話,正是六珠菩薩的她臉色蒼白,她一路行來,一刻都不敢耽擱,竟是只換了兩口氣,此時猛然站定,一把劍從手中高高拋出,她本想是交到那個西域夜幕上亮如螢火大星的年輕男人手中,只是她已是強弩之末,一劍丟出後根本駕馭不住,沒能丟到徐鳳年身邊,而是軌跡扭曲地釘入徐鳳年身後的內城墻頭之上。至於手上另外那把刀,臉色雪白的她暫時是絕對丟擲不出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