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八十六章 兩人之戰,兩國之戰(五)(第3/4頁)

這一路廝殺,氣機和體魄兩大底蘊都稍遜一籌的徐鳳年每次換氣,都會耍出一兩樣足以成為尋常武道宗師的壓箱底絕學,為自己拉開一大段距離,以供喘息換氣,拓拔菩薩每次都覺得那應該是最後的驚喜,但徐鳳年總能在身處絕境時為自己鋪出一幅柳暗花明又一村的畫卷。李淳罡的劍道,鄧太阿的劍術,劍九黃、盧白頡、黃青等人的劍招,王仙芝的拳,洪洗象的圓,柳蒿師的天象,韓生宣的指玄,王重樓的指玄,書生氣,仙佛氣……就沒有一個止境,沒有盡頭。

這場同為四大宗師之一的巔峰廝殺,互為砥礪最高武道的磨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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晨曦中,一個黑點沿著白雪皚皚的山脊往頂峰狂奔,如同一粒微小芥子置身於壯闊雪海。

負劍佩刀的他突然停下身形,蹲下身,望向更高更遠處,隨意抓起一捧雪,胡亂擦拭臉頰,手心摩挲著下巴上的胡茬子,猶豫了一下,幹脆就伸手抽出那把氣韻狹刀,歪著頭,拿雪亮刀鋒刮起了胡子。不同於開始那四五天的且戰且退,從前天深夜那場搏殺開始,他和拓拔菩薩的局面就扭轉過來,一天兩夜,交手六次,拓拔菩薩主動退卻了四次,也跟先前廝殺的慢騰騰你來我往不同,現在雙方都是一擊不中就會有一人選擇撤退,不求酣戰,力求一擊致命。

雞湯和尚贈送那只佛缽後,徐鳳年之所以在西域城中傻乎乎等待拓拔菩薩,就是要借用拓拔菩薩的淩厲攻勢,來錘煉鍛造他吸納氣數後的那柄“劍胚子”,拓拔菩薩和徐鳳年各有所得,但顯然徐鳳年更加具備後發制人的跡象。徐鳳年在上一次拓拔菩薩的埋伏不成後,已經追殺了兩百多裏,直到兩人先後登上這座雄偉雪峰。

在一場場生死之爭中,兩人形成了一定的默契,撤退一方並不刻意隱藏全部氣機,總會留下一點蛛絲馬跡讓追殺一方去刨根問底。

拓拔菩薩就明確無誤告訴徐鳳年他會在這座雪峰上等著,至於會是在何時何地施予毫無征兆的殺招,就得徐鳳年憑借本事和賭運去全盤接納了。

徐鳳年刮完了胡渣子,放刀回鞘中,起身前又抓起一把冰雪放入嘴中,讓其慢慢融化流入喉嚨。

徐鳳年站直腰杆,一手繞到背後正了正那把劍,一手按住刀柄,舉頭望去。

驀然間,大雪滾落,規模愈來愈壯大。

分明是拓拔菩薩以人力造就了一場聲勢浩大的雪崩。

徐鳳年肯定拓拔菩薩會隱藏在大雪之中。

他閉上眼睛,四指握住刀柄,拇指則緊緊抵住狹刀的護手上,做出推刀出鞘的動作。

大雪從山頂如洪流崩落山脊,然後在徐鳳年兩側分流而過。

徐鳳年如那中流砥柱,巋然不動。

一根灌注充沛氣機的寒冰長槍,快如驚虹,刺向徐鳳年心口。

徐鳳年推出鞘中狹刀,與那根長槍和握槍的拓拔菩薩在電光火石之間擦肩而過。

徐鳳年的肩頭被撕下一塊血肉,但是徐鳳年身側的空中也留下了一串猩紅血液。

徐鳳年轉過身,生死一線,沒有心有余悸,只是有些遺憾,如果拓拔菩薩選擇在這一刻分出勝負,徐鳳年有把握以一種能夠短暫壓抑的重傷代價,卻把對手砍掉一條胳膊。

但是拓拔菩薩鬼使神差舍棄了這個戰場,寧肯徐鳳年手中的“氣韻”在他後背割出一條血槽。

雪崩過後,徐鳳年盤膝坐地,大口喘氣,相信拓拔菩薩也會在山腳那邊療傷。

現在兩人已經不爭奪那換氣的快慢,而是速戰速決,只爭一招定生死。

徐鳳年懶洋洋躺在雪地裏,望著天空,喃喃道:“人生寂寞如大雪崩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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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大河切割峽谷,穿越這條綿延三千裏的浩大山鏈,最終在南詔境內奔流入海。

徐鳳年在河畔飲水時被拓拔菩薩一指戳中額頭,撞入大河河底。

而他的十柄出袖飛劍,有其中六柄,都只差一寸半寸,就都只差那一點點距離,就可以分別釘入拓拔菩薩的太陽穴、眼眶和心窩。

拓拔菩薩在河面上瘋狂出拳,死死盯住無法躍出水面的徐鳳年,一拳拳砸在大河之中,試圖將徐鳳年震死悶死在江底。

拓拔菩薩就這麽在河面上“走”了整整一百二十裏水路。

最終,強行逆轉氣機的拓拔菩薩不但雙臂頹然下垂,耳鼻嘴中也流淌出了觸目驚心的鮮血。

當徐鳳年像是一具屍體浮出水面的時候,雙臂已經不能動彈的拓拔菩薩只能一腳踏下。

明知道腳下會踩中一柄徐鳳年僅憑心意駕馭的飛劍,會被飛劍刺穿腳背,拓拔菩薩仍是沒有半點猶豫。

徐鳳年被一腳踏在胸膛,再一次被踩入河底泥濘中。

不知為何,拓拔菩薩既沒能找到徐鳳年的屍體,也沒能找到徐鳳年的殘留氣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