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一十一章 你們這一劍(第2/3頁)

當祁嘉節終於擡起右手,雙指並攏,懸停在長鋏劍身一寸之上的空中,祁嘉節的氣勢驀然一變,如果說先前如五嶽高聳於中原大地,此時就是廣陵大江滔滔東去入海。

柴青山對兩個孩子輕聲說道:“看清楚了,仔細看看別人是如何觀潮悟劍的!祁嘉節在十八歲、二十七歲、三十六歲時,分別三次觀賞廣陵大潮,最終悟出了這靈犀一動心血來潮的氣機運轉之法。遍觀當今江湖高手,若論氣機之綿長,祁嘉節遠遠不如武評十四人,大雪坪十人中,也不在前列,但若說刹那間氣機的洶湧程度,別說師父,就是軒轅青鋒也未必能夠媲美。”

柴青山說到這裏,忍不住冷哼一聲,“你們兩個,已經去了廣陵江兩次,熱鬧倒是看得不少,兩張嘴巴也都沒停過,結果悟出什麽了?”

宋庭鷺轉頭背對師父做了個鬼臉。

少女沉聲道:“師父,下一次觀潮,我一定會用心的!”

柴青山愣了愣,然後泛起苦笑。

宋庭鷺嘀咕道:“裝,繼續裝!”

單餌衣瞬間滿臉通紅,伸手繞到背後,就要忍不住抽出那柄自己鑄造的新劍“扶乩”。

每一位劍池弟子,想要離開宗門行走江湖,都要自己鑄就一柄新劍。所以東越劍池除了天才劍客橫出不窮,也有無數才華橫溢青史留名的鑄劍名師。而單餌衣這個被柴青山一眼相中的弟子,不論是學劍還是鑄劍,都擁有令人嘆為觀止的天賦,武人的體魄想要渾厚,講究一個循序漸進,單餌衣不過是四品高手的武道修為,但她對劍道劍術的獨到領悟,在柴青山看來已經具備二品小宗師的境界。

宋庭鷺趕忙討饒道:“師妹,別在這裏動手行不行?這兒這麽多外人,以後我還怎麽闖蕩江湖獲得那不敗戰績?!”

單餌衣懶得理睬這個口口聲聲要以不敗戰績走江湖的家夥,學誰不好,偏偏學那個在京城曇花一現的溫不勝,說這輩子不求勝過多少高手,只求不敗!這就是離開宗門必須帶著自己鑄就的新劍,要不然宋庭鷺這小子在劍池那都是斜挎一柄木劍的,吊兒郎當!

在體內氣機如江面漲潮猛然炸開後,祁嘉節長鋏一劍幾乎全部出鞘,僅余下那劍尖不曾拔出而已。

趙文蔚輕輕喊道:“好!”

然後發現自己給單餌衣怒目相向了,一頭霧水的少年氣勢也迅速落到谷底。

徐鳳年在這個緊要關頭,竟然走到街道上,擡頭望向武當山那邊。

山上,就在洗象池附近的那棟茅屋前,站著一個身穿龍虎山普通道袍的年輕道士,和一個蹲在地上使勁眯著眼翻閱一本古籍的人。

後者輕聲說道:“凝神,此次行事,非君子所為啊。”

年輕道士平淡道:“先生,雖然有違本心,但是我畢竟姓趙,是天師府道人。叔叔在太安城傳道多年,如今在京城仍是岌岌可危,叔叔在信中自嘲連那青詞宰相也做不得了。況且先生也知道,如果任由那吳靈素得勢,不光是佛家的不幸,我們天下道門正統的香火也要飄搖不定。”

眼睛似乎不好的儒雅男子幾乎貼到了書頁上,感慨道:“兩害相權取其輕嗎?”

他欲言又止,搖搖頭無奈一笑,“我白煜那些大道理就不嘮叨了,都說有一說一,我們讀書人啊,知道的多了,就喜歡有一說個二三四,你不攔著,五六七八九也都來了。有些時候捫心自問,確實挺惹人煩的。行了,你做事吧,別管我,這本書不錯,我找了好些年也沒找著,借這個機會,先睹為快。”

趙凝神猶豫了一下,“雖然說此次合力,最多讓他失去在西域凝聚出的那股即將成運的氣數,但是先生你還是不該來武當山的,他一旦震怒,我死也就罷了,先生你不該在這北涼夭折,先生應當比當年荀平走得更遠!”

白煜沾了沾口水,輕輕翻過一頁,道:“心太大,胃口難免跟著大,傷身。”

趙凝神嘆息一聲,向前走出幾步,閉上眼睛,手指掐訣。

龍虎山天師府,蓮池那棵紫金蓮,最高處的一朵花苞,驟然綻放,又驟然凋零。

青州水師一樓大型樓船上,有個讀書人盤膝而坐,身前擺有一只水碗,他雙指捏著一顆潔白石子,微笑道:“既然事已至此,大勢使然,就怪不得我謝觀應落井下石了。”

那顆石子砸入碗中水面。

同一時間,一抹白虹由東南往西北,一閃而逝。

看完了正北的徐鳳年收回視線,開始側過身望向正東方。

卸去那股氣機的支撐,祁嘉節那柄長鋏滑落歸鞘。

祁嘉節摘下那柄長鋏,隨意拋棄在街道上。

殷長庚等人都不明就裏。

單餌衣和宋庭鷺也都滿臉茫然。

一直像是來看戲的柴青山也向前踏出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