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二十章 北涼四戰(二)(第2/3頁)

陳錫亮皺眉道:“那就跟負責護送的龍象軍說,我陳錫亮也會撤往臨謠軍鎮。”

楊光鬥氣笑道:“你當李陌藩王靈寶那些能夠當上將軍的家夥是傻子啊,個個都是精著呢!我楊光鬥死了還好說,你陳錫亮要是死在青蒼城,死在李陌藩王靈寶兩個堂堂龍象軍副將的眼皮子底下,他們還想不想在北涼邊軍中攀爬了?!”

寇江淮笑著打斷兩人的爭執,“善用兵者,不慮勝先慮敗,這的確是兵書上的金玉良言。”

說實話楊光鬥很好奇這個差點躋身將評的年輕西楚遺民,按照寇江淮在廣陵道一連串戰事中展露出來的脾性,不是一個會計較一時一地得失的將軍,恰恰相反,總體兵力劣勢的寇江淮最擅長大範圍長途奔襲,始終讓自己在局部戰場上占據優勢兵力,讓廣陵軍整條打成篩子的東線焦頭爛額,打得趙毅幾支精軍都風聲鶴唳了,最後連出城救援的勇氣都沒有了,就怕又是自己主動撞入圈套,然後被寇江淮在殲滅所有趙毅東線的主力野戰軍後,一座座城池關隘都徹底失去聯系,形同虛設。楊光鬥原本以為寇江淮來到青蒼城後,會支持陳錫亮和那幫一心求穩的刺史府邸文官幕僚,私下思量,楊光鬥也擔心這是年紀輕輕的寇江淮急於在流州樹立威望,要拿青蒼城攻守戰來給自己積攢軍功。

楊光鬥猶豫了一下,決定還是不再藏藏掖掖,直截了當問道:“寇將軍有幾分把握,能不能給本官透個底?”

寇江淮望向遠處的北莽大營,“如果青蒼城只是青蒼城,一切變數只在青蒼城內外,不受外界幹涉,雙方兵馬就是明面上這些人,那我只有一成把握,讓流州局勢變得更好。”

陳錫亮苦笑著不言語。

寇江淮繼續道:“流州的情形跟我當初所在的廣陵道東線不同,在那裏,看似城池眾多關隘重重,但都是死的,如同棋盤上落子生根就不動了,離陽朝廷的廣陵軍武將都走了條死胡同,好像沒有城池就沒有了魂魄一般,在流州,很不一樣,這裏是注定只能由騎軍決定勝負走勢的戰場,臨謠鳳翔兩鎮兵馬會是個小變數,被柳珪隱藏起來的後手是個大變數,同樣是遠水救近火,關鍵就看到時候誰進入戰場增援己方的時機更為恰當。”

寇江淮手指向東面,比柳珪大軍的軍營還要更東面,“真正的變數,其實握在我們北涼手裏,涼州只要有一萬騎軍奔赴流州,都不用是大雪龍騎,也不用是齊當國的六千鐵浮屠,只要是最普通的涼州邊關騎軍,就足夠。”

楊光鬥搖頭道:“雖然本官主張死守青蒼城,可是也清楚青蒼城的存亡,是等不到涼州騎軍聞訊趕來的,咱們只能靠青蒼城一萬四千人和城外三萬龍象軍,最多加上臨謠鳳翔兩鎮臨時抽掉出來的七八千騎軍。”

寇江淮哈哈笑道:“反正已經是死守青蒼城的境地了,咱們多點念想也不是壞事。”

寇江淮轉頭對憂心忡忡的陳錫亮微笑道:“為了安撫人心,不至於一戰即潰,本將要勞煩先生與那些流民青壯來一次‘謊報軍情’,就說北涼邊關鐵騎正在趕來的路上,只要青蒼城堅守五天不被破城,這流州就要連一個北莽蠻子都沒有立足之地了。”

陳錫亮的臉色有些怒容。

寇江淮故意視而不見,笑問道:“怎麽,先生於心不忍?覺得有違本心?其實換個角度去想,就簡單了,既然不管有無涼州援軍都要死守城池,士氣高漲總比士氣低落要少死很多人。先生總不希望青蒼城一兩天就被攻入,四處潰散的一萬四千人,經得起殺紅眼的北莽大軍幾次手起刀落?先生是正兒八經的讀書人,可能對兵事不太了解,死人最多最快的戰場,往往不是攻城期間,不是騎軍對撞或者是騎軍破步陣,而是破城後的屠城,是在野外的追殺潰兵。”

陳錫亮問了兩個問題,“寇將軍願意與青蒼城一起死戰到底?當真願意死在這西域軍鎮?”

寇江淮好像有避重就輕的嫌疑,語氣平淡道:“我寇江淮來流州,是以流州將軍的身份來打勝仗的。我不怕死,但我同時也很惜命。”

陳錫亮告辭離去。

寇江淮笑了笑,不以為意。

楊光鬥沒有跟隨陳錫亮一起走下城頭,嘆氣道:“寇將軍應該看得出來,陳錫亮已經把流州把青蒼城當作他的家了,為何還要在他傷口上撒鹽。而且以陳錫亮的性情,一旦對誰生出不好印象,恐怕一輩子都很難改觀。寇將軍在流州也不是做一錘子買賣,是要在這裏建功立業的,既然如此,為何還要跟陳錫亮交惡?”

寇江淮反問道:“陳錫亮僅僅是一個寧在直中取的君子嗎?”

楊光鬥搖頭道:“那也太看看輕他了,陳錫亮未必不能是下一個李義山。相比在陵州官運亨通的徐北枳,我更看好陳錫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