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五十九章 事了拂衣(二)(第5/7頁)

齊陽龍點點頭,桓溫思索片刻,“只好如此了。”

趙篆轉頭望向滿身煞氣的兵部尚書,“讓吳將軍受委屈了,京畿南軍大營一事,朕會讓人徹查,吳將軍返回廣陵道之前,一定給將軍交待。”

吳重軒抱拳道:“陛下能有這份心,末將便已經無話可說,也請陛下放心,末將不是那種不識大體的臣子。”

趙篆神色滿意。

桓溫猶豫了一下,終於還是忍不住開口問道:“陛下,溫太乙也好,靖安王也罷,與北涼徐家都有舊怨,若是因私廢公,耽誤了朝廷大事,到時候?”

趙篆笑眯眯道:“靖安王趙珣忠心無疑,溫太乙的學問事功皆有美譽,擔此大任後,相信不敢在漕運一事上馬虎。”

桓溫依依不饒地不客氣說道:“我離陽漕運分南北,南運以廣陵江為主,北運以數段運河為主,也衍生出兩派頑固勢力,溫太乙早年與南運主官結怨甚深,怕就怕溫太乙能夠誠心做事,南系漕運從上到下卻百般刁難,而原本可以制衡漕運十多萬大軍的青州將軍洪靈樞,此時又已經身在京城,恐怕百萬石漕糧入涼一事,少不了摩擦。依老臣之見,若是讓溫太乙出任靖安道經略使,還需派遣一位威望不弱的副節度使,除了震懾中原腹地的蛇蟲,正好還能順便理清南系漕運積郁多年的淤泥!”

雖說桓溫有些咄咄逼人,但是趙篆還是笑容不變地點了點頭,“既然如此,不知坦坦翁覺得安東將軍馬賢良,出京擔任副節度使一職,如何?”

桓溫有些驚訝。

陳望正想要說話。

馬忠賢無論領兵打仗的本事,還是軍中口碑,或者是家世背景,以正三品的實權安西將軍升任藩王轄境的從二品副節度使,又是武官系統內部的升遷,其實挑不出大毛病,但是作為馬祿瑯之子,馬忠賢這一去,彈壓尾大不掉的漕運官員是夠用了,說不定果真能夠將漕運大權從各方勛貴手中收攏回朝廷,可是與保證漕運順利入涼的初衷,難免背道而馳,溫太乙跟北涼徐家不對付,馬家不更是如此?

就在陳望已經醞釀好措辭的時候,突然發現自己被人扯住了袖子,轉頭看去,陸詡“望向”前方,好像根本沒有伸手阻攔陳望。

陳望何其謹慎,很快就打消了諫言的念頭。

同時陳望心中有些震驚,身邊陸詡是如何知曉自己要開口說話的?

又小半個時辰後,幾名臣子退出密室,吳重軒笑著跟其余四人告辭一聲,率先大步離去。

齊陽龍和桓溫並肩而行,作為勤勉房“老人”的陳望則領著新人陸詡前往那裏。

兩個老人與兩個新人,恰好是不同的方向,向背而行。

陳望輕聲道:“謝了。”

陸詡神情淡然,置若罔聞。

那邊,無需宮中太監帶路的桓溫沒來由感慨道:“不同了。”

齊陽龍說了句大不敬的言語,“怎麽,陛下不做那點頭皇帝,坦坦翁就不樂意了?”

桓溫怒道:“放你的屁!”

中書令大人裝模作樣聞了聞,“秋高氣爽桂花香,沁人心脾啊,哪來的臭屁?”

桓溫冷哼一聲,加快步伐,顯然是不願意繼續跟中書令並肩而行了。

齊陽龍也不阻攔,不過也跟著加快步伐,輕聲笑道:“在欽天監,那北涼王親口稱贊我的學問冠絕天下,坦坦翁,作何感想啊?”

桓溫扭頭看著這個滿臉得意的中書令,不屑道:“唬誰呢?”

這回換成是齊陽龍大踏步前行。

桓溫看著這個背影,喃喃道:“那小子瞎了狗眼不成?還是說這老家夥家裏有貌美如花的孫女,給那小子惦記上了?”

※※※

當九九館老板娘在徐偃兵的親自帶領下進入小院,結果看到讓她啼笑皆非的一幅場景,那個堂堂北涼王坐在一條小板凳上,搓洗著那件華貴至極的藩王蟒袍。

問題在於年輕人的動作很嫻熟!

徐鳳年剛剛洗好衣服,擰幹後快步晾曬在院內早已架起的竹竿上,擦了擦手笑著道:“洪姨來了啊?隨便坐,反正就兩張椅子。”

然後徐鳳年對婦人身邊的年輕女子也笑道:“這麽快又見著陳姑娘了。”

蹲在走廊中的賈家嘉和徐嬰正在下棋,看到婦人和陳漁後都沒上心,低頭繼續落子,賈家嘉的棋子都放在那頂倒著放的貂帽裏,徐嬰的棋子就兜在大袍子裏。

老板娘在藤椅上,陳漁本意是站在洪姨身邊就可以,沒想到那個年輕藩王就挑了個靠近兩個奇怪女子身邊的位置,懶洋洋蹲靠著廊柱,揮手笑道:“陳姑娘也坐。”

老板娘開門見山道:“鳳年,聽說你只跟朝廷要了五十萬石糧草?”

徐鳳年樂了,笑道:“沒有的事,是齊陽龍那老狐狸為老不尊,厚著臉皮要我別下刀子太狠,他答應在明年入秋前會有保底一百萬石漕糧入涼,至於五十萬石的說法,估計是中書令大人是想著好歹給朝廷留點顏面吧。反正我到時候肯定會帶著幾萬北涼騎軍殺入廣陵道的,想了想,當下就別太過分,所以就隨口答應了。現在想想看,其實挺對不住他老人家的。以後如果有機會,一定要當面道個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