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二十章 北涼扛纛之人(第3/7頁)

袁南亭擡起手臂做出一個手勢,他所在南方這條蛟龍騎陣開始彎曲,集體向更南方策馬而動,但是兩頭騎卒的速度更為傾力迅猛,雖說看似面對董家主力騎軍的鑿陣姿態,采取了避其鋒芒的措施,可真正的戰術意圖卻很幹脆利落,那就是讓六千北莽騎軍一鼓作氣的鑿陣落空,己方五千騎尤其是中線騎軍且戰且退,最終形成一個弧口,配合北方追殺敵軍的三千白羽輕騎,來一個甕中捉鱉,慢刀子割肉,一點一點耗盡這六千騎的精氣神,那兩千騎對兩千騎的戰場,無論誰勝誰負,都改變不了董卓主力騎軍覆滅的結局。

這白羽輕騎狡猾避戰,想要速戰速決的阿古達木恨得牙癢癢卻無可奈何,那種使出吃奶氣力卻偏偏打不著對手的感覺,簡直讓人抓狂。

對手不是不夠強大而怯戰,而是速度太快了,清一色北涼乙等戰馬,清一色身披輕甲,舍棄槍矛,僅是佩刀懸弓,即便在匆忙轉換陣型中出現瑕疵,作為對手的董家騎軍哪怕看到了,也抓不住。

沙場上從來只有草原騎軍讓中原步軍深陷泥濘不可自拔的錯覺,能夠讓北莽騎軍尤其是董家私騎這樣的邊境精銳,像是置身於沼澤,大概就只有北涼諸多騎軍裏的這支頭等輕騎了。

但是勝券在握的袁南亭沒有絲毫掉以輕心,事實上有數騎白馬遊弩手已經沿著弧陣外圍疾馳而至,告訴他北方有六千柔然鐵騎增援,最慢也是半個時辰內便可到達,且是武評宗師洪敬巖親自領軍!

始終不曾停馬的袁南亭望著那幾張年輕的臉孔,尤其是居中一騎,滿甲鮮血,笑問道:“你就是白馬校尉李翰林吧?”

那一騎點頭沉聲道:“正是末將!”

袁南亭笑了笑,有些百感交集,堂堂北涼道經略使李功德的嫡長子,竟然真刀真槍靠著邊關廝殺升到了最金貴的遊弩手校尉,現在的年輕人真是了不得,銳氣一點不比他們這幫老家夥年輕時候差啊,說不得還猶有過之,要知道他們這幫老家夥當年多是光腳的不怕穿鞋的,故而天不怕地不怕,死了不虧,活著就賺,不像現在北涼邊軍中的這撥年輕人,這位涼州白馬校尉李翰林,還有流州將軍寇江淮,出身中原高門的幽騎主將郁鸞刀,那可以說都是含著金湯匙出生的主,擱在中原那邊,估計風花雪月夜夜笙歌還來不及,哪裏樂意在死人堆裏摸爬滾打。

袁南亭無意間瞥見這三騎馬鞍附近的頭顱,見慣了袍澤戰死的老將深呼吸一口氣,說道:“李校尉,本將已經得到消息,齊當國的六千騎已經臨近,不會比洪敬巖的柔然鐵騎更慢進入戰場,接下來你們遊弩手就可以撤出戰場,別逞強,你們已經是我北涼斥候的最後種子了,本將不舍得你們死!所以你和魏木生趕緊在兩刻鐘內收拾戰場,若是在鐵浮屠和柔然騎軍趕到以後,還讓本將看到你們一個人留在這裏,就算僥幸沒有戰死,事後本將也要把你們趕出遊弩手!”

抱拳領命的李翰林最後沙啞道:“魏木生已經戰死了。”

袁南亭愣了一下,默然無言。

袁南亭看著那年輕三騎的背影,那一刻,老將心底浮出一個念頭,清涼山後山三十萬塊墓碑,豈能一直讓年輕人的名字越來越多!

袁南亭轉身望向扈從裏的六七騎,他們相比尋常勇悍騎卒,有些氣態上的差別,那種泰然自若,不僅僅是依仗卓絕武力而略顯鶴立雞群,還帶有一種沙場江湖的疏離氣息。

袁南亭笑著開口道:“拂水房諸位高手,消息你們也聽到了,不太好,是那個大宗師洪敬巖趕來。”

一位始終凝氣養神的輕甲老者摸了摸腰間佩劍,淡然道:“總之不讓袁將軍死在我們前頭便是。”

※※※

龍眼兒平原腹地的這處沙場上,董卓主力六千騎軍陷入絕境,袁南亭親自調度的八千白羽輕騎愈發遊刃有余,不斷收割敵軍頭顱。

烏鴉欄子統帥耶律楚才所在的兩千騎,與數目相當的白羽輕騎廝殺正酣,雙方都未有落敗跡象。

齊當國的六千鐵浮屠,和洪敬巖擅自離開駐地的六千柔然鐵騎,不期而遇,幾乎同時趕至戰場。

兩股鐵甲洪流迎頭撞上。

柔然鐵騎想要挽救僅剩三千多人的董家主力騎軍,直撲正在擴大戰果的袁南亭六千騎,鐵浮屠直接在左翼繞過涼莽兩支輕騎糾纏的戰場。

輕騎對輕騎,鐵騎對鐵騎!

六千鐵浮屠主將齊當國位於鋒線中央,出現在最前方,一人一馬一鐵槍,身先士卒。

老涼王徐驍六位義子,陳芝豹驚才絕艷,戰功累累,天下矚目,白衣兵聖的美譽,是踩在春秋兵甲葉白夔的屍體之上得來的,名至實歸。雖然叛出北涼,就藩西蜀,但是無損其煊赫威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