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二十章 北涼扛纛之人(第4/7頁)

褚祿山,雖然在中原惡名昭彰,但千騎開蜀注定要青史留名,之後在北莽腹地更是他遏制住了董卓十二戰連勝的步伐,不但與那位北莽舊南院大王共稱“南褚北董”,更被視為是董卓這個北莽兵法大家的苦主。

袁左宗,打贏公主墳一役連西楚都感到匪夷所思,史家兵家事後推演,極為推崇,斷然若非袁白熊,當時徐驍七拼八湊起來的離陽大軍,根本就沒有機會去打那場定鼎之戰的西壘壁戰役,如今也已經是北涼騎軍大統領,名正言順。

姚簡,葉熙真,生前亦是頗多廟堂贊譽,既有士子風流,又能運籌帷幄,若非晚節不保,憑借兩人與年輕藩王的交情,各自擔任一州刺史不在話下。

唯獨齊當國,不但離陽朝廷和中原官場向來輕視,就連北涼內部也極少提及,風頭甚至不及寧峨眉這撥名聲鵲起的青壯武將,就連升任鐵浮屠主將也被視為是新涼王的任人唯親,僅此而已,與齊當國的領軍才華並無關系。

即便是那些熟諳徐家家事的清涼山人物,大多也對齊當國這名印象中有勇無謀的陷陣將領不以為然,此人一輩子最擅長的事情,大概就是扛著徐字王旗跟在人屠身後鞍前馬後,一輩子最大的成就,則是莫名其妙成了徐驍的義子。才華平平,聲望不顯,戰功低微,這就是齊當國。姚簡葉熙真死前,褚祿山不想幫忙說法,袁左宗不願求情,唯獨齊當國逆鱗出聲。當時的北涼都護陳芝豹選擇孤身離開北涼,褚祿山無動於衷,袁左宗冷眼旁觀,又是齊當國偷偷挽留,只是陳芝豹最終也並未留下。

這麽一個在最不該搗糨糊的時候偏偏去和稀泥的人物,如何能夠在最重軍功的北涼贏得尊敬?

齊當國一槍貫穿柔然鐵騎一名百夫長的胸膛,怒喝一聲,竟是就那麽繼續筆直向前撞去,不但將那名百夫長的屍體帶飛馬背,槍杆沾滿鮮血的鐵槍更是再度刺入後一騎的胸口!

勢不可擋。

以主將齊當國作為箭頭的騎陣在柔然鐵騎的陣型中勢如破竹。

齊當國兩側那條橫線上的戰場,幾乎是一個瞬間,雙方就各有兩百騎戰死當場,若是有人不幸受傷墜馬,根本不似輕騎交戰那般被敵人割去頭顱,而是直接被敵方戰馬一沖而過,踐踏致死,絕無生還的可能。

鐵騎之爭,落馬即死。

四千騎柔然騎軍入陣,還剩下兩千騎遙遙停馬遠觀,在這座廣袤戰場上顯得格格不入。

耶律楚才看到這幅場景後,撥掉一枝北涼輕騎都尉疾射面門的羽箭,獨自快馬離開戰場,來到那不動如山的兩千鐵騎跟前,對那個隔岸觀火的冷漠男子憤怒道:“洪敬巖!你為何見死不救?!”

一雙雪白眼眸的雄奇男子盯著這名出身尊貴的皇親國戚,反問道:“我怎麽就見死不救了?四千柔然鐵騎難道不是在救人?”

耶律楚才怒極反笑,用戰刀指向這名曾經跟他姐夫爭奪南院大王頭銜的武評宗師,“到了這個地步,你還要保留實力?!怎麽,上次在葫蘆口給北涼騎軍打破了膽子,要靠這兩千騎還保命逃竄?!”

洪敬巖扯了扯嘴角,“我一開始就沒想著你和林符能成事,之所以冒險前來,只不過是不想你耶律楚才白白死在這裏而已,當然了,這次白馬遊弩手活著回去數百騎,倒是你們死光了,到時候皇帝陛下肯定會秋後算賬,慕容寶鼎畢竟是姓慕容,他不怕被問責,我洪敬巖勢單力薄,雖說按兵不動是合理舉動,只不過有些事情,合情比合理更重要,所以我才會出現在這裏,否則你以為我吃飽了撐著跑來湊熱鬧?”

洪敬巖盯著這個氣急敗壞的魁梧武將,譏諷道:“軍功?這裏有你和林符之前所謂的軍功嗎?”

他轉移視線,望向遠處戰場,冷笑道:“如果說你們烏鴉欄子和黑狐欄子是白死的話,那麽我的四千精騎豈不更是白死?”

耶律楚才惱羞成怒,嘴角滲出鮮血,伸手死死捂住嘴巴,眼神怨恨地盯住這位柔然鐵騎共主。

洪敬巖平淡道:“耶律楚才,你記住,江湖上有陸地神仙,沙場上從來沒有顛倒乾坤的神仙,所以你姐夫的那八千私騎死在這裏,是大勢所趨,我洪敬巖只負責把你活著帶回南朝廟堂,至於其它,你不要奢望,也沒資格奢望。”

耶律楚才沒有轉身,卻用手中戰刀指向身後的戰場,“難道你就不想摘掉正三品鐵浮屠主將齊當國的腦袋?!他的一顆腦袋,能讓你洪敬巖一步封侯!齊當國他娘的還是徐驍義子!”

洪敬巖笑意玩味,似乎是不屑開口說話了。

耶律楚才坐直腰杆,松開那只手心布滿猩紅血跡的手掌,看著那些洪敬巖身後那些精悍異常的柔然鐵騎,哈哈笑道:“你們這些柔然山脈裏跑出來的蠻子,攤上這麽個沒膽子的主子,真是不幸中的萬幸,將來戰功是別想了,只不過倒也不怕會戰死沙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