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四十七章 一條廣陵江(第2/3頁)

種檀收回思緒,望向遠處的戰場,搖頭道:“我種家兒郎已經死得七七八八了。”

那名兩次親自陷陣殺紅了眼的副將一臉愕然,環顧四周,這才發現種家嫡系騎軍確實已經戰損驚人。這次接觸戰,種檀毫無藏私,毫不猶豫地就用種家騎軍作為先鋒迅猛破陣,如果不是這般狠辣果決,北涼五百龍象精騎絕不至於當先戰死,與龍象騎軍屍體堆積在一起的北莽一千兩百騎,正是清一色的種家私騎。當時北莽騎軍差一點就大功告成,正是五百龍象軍死士拼死也要殺掉戰馬的舉措,險而又險地成功阻滯了種家後續騎軍的順利前沖,在這之後種檀分別以兩到三百名種家精騎數次破陣,也都被那名北涼武將擋住即將成形的潛在缺口。

副將恨恨道:“若是換作別處,再給流州五千騎,也不夠咱們砍殺的!”

嫡系騎軍已經傷亡慘重的種檀笑意苦澀,感慨道:“是啊,只可惜恰好是這密雲山口的盡頭,進退不得。”

從沒有想過撤退的副將聽到這個古怪說法後,無比納悶道:“公子,怎就退不得了?再說了,這場仗還有的打,打贏是有些難,估計還得死個三四千人,但咱們絕對不至於撤退啊?”

種檀回望一眼後,重新轉頭望向山口外,“連你也知道光是北涼山口外那些兵力,是必輸的結局,為何那名北涼主將仍是死戰不退?從密雲山口到鳳翔臨瑤兩鎮,一馬平川,騎軍馳騁無礙,北涼為何要偏偏死守此地?明擺著要死這麽多人,難不成就是純粹為了互換兵力?”

副將心口一顫,望向北莽騎軍身後的隘道,喃喃道:“公子,咱們西京廟堂那幫大人物,不都口口聲聲說流州戰事無足輕重嗎?北涼在流州安置這麽多兵力,難道就不管涼州關外防線了?”

種檀深呼吸一口氣,自嘲道:“我也是在遇上這支兵馬後,才知道北涼瘋了,最終選擇流州作為第二場涼莽大戰的勝負手。”

種檀用刀尖指向山口外,獰笑道:“沒關系,只要我們能夠沖出這密雲山口,北涼這次孤注一擲的豪賭,就要輸得很慘!”

種檀沉聲下令,“所有種家騎軍,隨我一同沖陣!”

兩名早就躍躍欲試的千夫長紛紛抱拳領命。

副將猶豫了一下,小心翼翼問道:“公子當真要親自沖鋒?”

種檀豪邁笑道:“我要親自會一會那名北涼主將!”

直覺告訴這位北莽夏捺缽,殺了那名北涼將領,比殺了一萬北涼騎軍還有意義!

※※※

密雲山口中,一萬騎奔馳如雷。

為首騎將正是曹嵬,身後一萬騎,已經人人換馬多次,身後不斷有累癱在山口中的輔馬,許多戰騎口吐白沫,甚至有數百匹戰馬直接倒地斃命。

而曹嵬一萬騎也拉伸出一條極長的陣線,這種全然不計馬力不顧陣型的長途奔襲,隨便換成另外一處戰場,絕對能夠讓將領破口大罵,簡直就是視若兒戲!

一萬騎如濤濤江水東流。

此時此刻,這座密雲山口就像那條廣陵江。

不斷有疲憊不堪的戰馬雙腿一軟,馬術精湛的騎卒唯一能做的事情就是駕馭戰馬稍稍轉頭,盡量倒在進軍路線的左右兩側,然後摔落在地的騎卒根本顧不得心愛坐騎的死活,迅速換乘戰馬繼續前沖。

好在槍矛騎弓輕弩三物大多都交給謝西陲部騎軍,一定程度上減輕了曹嵬部戰騎輔馬的負荷。

曹嵬喃喃自語道:“姓謝的,你小子可千萬別想著讓老子幫你收屍!你要是堅持不住,給北莽蠻子在山口外頭來個守株待兔,加上跟在老子屁股後頭吃沙子的爛陀山僧兵,老子這一萬騎就也算交待在這鳥不拉屎的地方了!”

一路奔襲。

曹嵬感到自己每一次細微呼吸聲仿佛都清晰如同雷鳴,甚至掩蓋過了馬蹄聲響。

這意味著他的一萬騎幾乎臨近體力極限了。

也意味著這樣疲憊至極的騎軍,事實上已經喪失來回沖鋒鑿陣的可能。

曹嵬就是賭謝西陲那小子不但能夠守住密雲山口的出口處,還要賭謝西陲部騎軍能夠將種檀騎軍的主力重創。

這很不可理喻。

曹嵬在心中默念道:姓謝的,我知道這很難,可是……你他娘的是西楚雙璧之一的謝西陲啊!

臨近密雲山口最東端。

一直碎碎念“讓老子聽到點動靜,一定要有點動靜”的曹嵬突然之間,哈哈大笑,差一點笑出眼淚。

已經能夠聽到前方廝殺聲的曹嵬猛然勒馬而停,轉頭怒吼道:“換馬!披甲!”

很快曹嵬啞然失笑,嘿嘿道:“事到如今,換個屁的馬!”

拉伸極長的一萬騎漸次而停,然後人人披甲抽刀。

遠離中原版圖的西域,這支曹嵬率領下好似橫空出世的北涼一萬騎,他們的短暫停馬休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