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五十四章 喝綠蟻酒是要收銀子的(第2/2頁)

由北莽進入西蜀的女子琴師,薛宋官。

劉公公瞥了眼從鬼門關打了一個轉卻滿臉茫然的同僚,在這位掌印太監的長久凝視下,後者終於收斂起那份江湖門外漢的滑稽表情,嘿嘿一笑,陰沉而自負,一切盡在不言中。

直到這一刻,馬公公才意識到這個伶人一般的可笑同僚,竟是修為不在自己之下的武道高手。

今夜這眼花繚亂的螳螂捕蟬黃雀在後,以及種種出手和未曾出手的彈弓在下,到底還有沒有盡頭?

馬公公心情復雜。

一個鬼哭狼嚎的嗓門驟然響起,“這這這……這到底是鬧哪樣啊!”

左右雅間之間的過道上,一位衣衫鮮亮的中年男子臉色如喪考妣,“怎麽死了這麽多人,我們酒樓還怎麽做生意啊!”

然後當他看到滿臉冰霜的劉妮蓉後,更是死了爹娘結果又死了兒子一般,滿臉絕望,“大掌櫃的,你聽我解釋,這些人殺來殺去,真的跟我無關啊,這是無妄之災啊……”

馬公公瞥了眼中年男子,隨即轉頭死死盯住劉妮蓉,冷笑道:“好一個魚龍幫!”

宋公公也一邊揉著脖子一邊扭頭,嘿嘿笑道:“好一個北涼魚龍幫才對。”

劉妮蓉的臉色瞬間蒼白無色。

她身邊那名年輕供奉滿眼怒意,殺氣騰騰。

開碑手趙山洪則有些幸災樂禍。

這場一團漿糊卻精彩紛呈的刺殺,劉妮蓉到底是不是得到清涼山的授意,他不關心,他只知道這場刺殺失敗後,劉妮蓉清白不清白,都不重要了,在北涼道如日中天的魚龍幫,很快就要迎來一場大換血,一朝天子一朝臣嘛,至於劉妮蓉這個娘們還能不能活著卷鋪蓋滾蛋,估計只能靠求香拜佛菩薩保佑了吧?

劉妮蓉沒有向兩位印綬監大宦官解釋什麽,只是望向那個不斷哭爺爺告奶奶的酒樓二掌櫃,“郭玄,我只問你一句,今夜之事,你到底有沒有參與?”

名叫郭玄的中年男子算是新魚龍幫元老人物,資歷之老,別說開碑手趙山洪,就算比起她身邊兩年前進入的年輕供奉也要勝出一籌。只不過郭玄武力平平,但善於商賈經營,也算是走了條終南捷徑得以很快脫穎而出,最終成為北安鎮這棟酒樓的二掌櫃,事實上的一把手,當時在魚龍幫這種調動只能算作發配流放,因為郭玄是幫內少數忠心於劉妮蓉的人物,跟魚龍幫的太上皇即老幫主都能隔三岔五喝個小酒,郭玄夾著尾巴灰溜溜離開陵州,說到底還是劉妮蓉被架空的一個縮影,之前誰都不看好無兵無將也沒幾個錢的郭玄真能夠東山再起,在北安鎮這個地方殺回魚龍幫高層謀得一席之地,但郭玄很快就讓所有人刮目相看,酒樓以及隔壁青樓的生意能夠如此紅火,郭玄功不可沒,原本就對此人有些愧疚的劉妮蓉,當然對魚龍幫在北安鎮的欣欣向榮樂見其成,甚至有意明年將他提拔為魚龍幫實權執事,位不高卻權重,能夠掌握魚龍幫上下的半數生意往來。

郭玄幾乎帶著哭腔委屈道:“劉幫主,我就是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老百姓,放著日進鬥金的大好生意不做,殺人圖什麽啊?!”

城府深沉的宋公公貌似人畜無害笑道:“大掌櫃二掌櫃,你們這是要唱白臉黑臉嗎?是不是有些晚了?”

酒樓外街道上,馬蹄陣陣。

那種鐵騎推進的沙場殺氣,與江湖宗師一人敵國的殺氣,截然不同。

卻同樣讓江湖肝膽欲裂。

就在此時,一個帶著明顯笑意的溫醇嗓音在整座三樓響起,充滿了不合時宜的打趣意味:“宋公公,話可不能這麽說,否則今晚的綠蟻酒,就要收你們銀子了。”

這個聲音其實就在郭玄耳邊,但是他全然不知自己身邊怎麽就多了個人。

本就一肚子火氣的他,感覺又給這家夥不懷好意地架到火堆上,哪裏還能有個好臉色,轉頭憤怒道:“收你娘的銀子,這酒樓綠蟻酒收不收錢,老子說了算!”

然後他看到一張英俊的年輕臉龐。

再然後看到此人雙手攏在袖中,腰間懸掛一柄北涼刀。

如今的北涼道,已經再沒有任何鮮衣怒馬的將種子弟膽敢私佩涼刀了。

一個都沒有。

有這份膽子的英雄好漢,要麽還在官府裏吃牢飯,要麽就是已經把牢飯吃過了的。

如今北涼除去關外邊軍和境內駐軍,被清涼山準許可以公然懸佩涼刀的人物,只有兩種。

一種是軍功卓著卻已經退出行伍的武將。

一種是出身老字營的百戰老卒。

這兩種人,幾乎都是老人了,要不然就是正值壯年已經轉入官場牧守一方的封疆大吏。

這個年輕人笑眯眯看了眼郭玄,環視四周,最後微笑道:“在北涼,都是我說了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