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一十三章 北莽壓境拒北城

徐鳳年猛然起身,輕吹一聲口哨,在河畔飲水的戰馬飛奔而至,翻身上馬後,徐鳳年一手拽住韁繩,一手握緊拳頭,在肩頭重重一敲,咧嘴一笑。

南邊極遠處,老人腳步不停,老淚縱橫,低聲呢喃,悄不可聞。

“此時作何感想?”

老人終於停下腳步,環顧四周,視野中最多是那大漠黃沙。

聽潮閣謀士李義山,死後並無葬身之地,骨灰盡灑關外。

老人灑然笑道:“義山!生前生後,我皆不如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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拒北城南城門口,徐鳳年猛然停馬轉頭,那種憑借天人體魄敏銳察覺到的些許異樣,稍縱即逝,刹那間便恢復平靜,無跡可尋。

如一片秋葉落於池塘,幾無漣漪,靜謐安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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先前流州那條不知名的廊道,流州步陣對峙阻滯北莽五萬南朝邊騎!

涼州將軍石符確如先前遞交拒北城藩王的那道兵文所說,並未率領六千清源軍鎮精騎火速馳援廊道戰場,而是在廊道以南的平原地帶站穩腳跟,耐心等待黃宋濮部主力的倉皇北撤,與此同時,需要攔阻南朝邊騎援軍南下與黃宋濮殘部聚攏匯合。這位涼州將軍僅是象征性派遣一標斥候前往廊道偵查軍情,石符停馬南望,始終背向那座注定屍體堆積如山的血腥戰場,臉色平靜,可謂鐵石心腸。

最南方的老嫗山主戰場,涼莽雙方以第三次沖鋒鑿陣最為死傷慘重,寇江淮投入了那支隸屬於流州刺史府邸的騎軍,黃宋濮也動用了六百余貨真價實的重騎軍,人馬俱甲,每一匹尤為高大健壯的北莽戰馬都裝備有面簾、雞頸、當胸、身甲和搭後以及寄生,統稱鐵騎俱裝六甲,槍矛難破,弓弩難透。從主將寇江淮手中暫領流州騎軍兵權的年輕將領乞伏隴關,又一次率領僅剩的直撞營騎卒,直奔六百重騎兵,只是在乞伏隴關一馬當先的拼命沖鋒途中,徐龍象親率三百龍象精騎,在戰場上逐漸跟上直撞營的鐵蹄,最終與直撞營並駕齊驅,一同開陣!

當三次沖鋒過後,流州騎軍幾乎死傷殆盡,龍象軍亦是元氣大傷。

反觀黃宋濮部精銳騎軍雖然同樣折損慘痛,但是數量最多的乙字騎依舊奇跡一般保持極高的完整建制,多達三萬騎,按照老嫗山戰場形勢,甚至不需要五萬軍鎮援軍趕赴此地,主帥黃宋濮就有十足把握全殲流州野戰主力。

但就在此時,一支聲勢雄壯的騎軍,在老嫗山東方平原地帶闖入視野!那一幕,如日升東海!

這支毫無征兆馳援老嫗山的精銳騎軍,一字排開,如廣陵江一線大潮,由東往西迅猛推進。

這支橫空出世的騎軍,必然是北涼邊軍除大雪龍騎之外,最容易被辨認身份的一支邊騎,因為每一騎頭盔插有一根雪白雕翎,隨風飄搖!每一騎馬鞍兩側皆有箭羽透囊而出,如兩團蘆花勝雪!

鐵騎突進,恰如大雪翻湧天地間。

不僅鐵甲染血,已經更換兩根鐵槍,更是滿臉鮮血的北莽主帥黃宋濮轉頭東望,目眥盡裂。

老嫗山戰場,經過雙方皆是不遺余力三次的兇狠鑿陣,他們北莽騎軍如今剛好位於最初流州騎軍的位置,這原本是這位北莽昔年南朝第一人的算計,要在流州野戰主力兵力大損,且精氣神墜入谷底之際,只要北莽騎軍位於南方戰場,就能夠無形成一道阻止流州騎軍掉頭向南撤回青蒼城的天然防線,但事實證明,老帥的算計成功了,可是寇江淮的算計一樣達成了,那位年紀輕輕的流州主將根本就沒打算撤出老嫗山,擺明了是要反過來包夾北莽大軍!

黃宋濮沒有絲毫猶豫,下令全軍竭力向北突圍,哪怕北撤途中再遭伏兵阻截,絕不可戀戰糾纏,只管向北!只要與那支應該即將趕至老嫗山北方戰場的援軍碰頭,那麽勝勢仍然在北莽這邊!

乞伏隴關和徐龍象李陌藩,這三位老嫗山在並肩作戰廝殺至此的戰場將領,根本不用相互招呼,就已經默契地快速變陣,由左中右三軍雁字錐陣,變為橫向的一字長蛇陣,盡量伸長拉出一條漫長鋒線,風水輪流轉,開始輪到流州邊軍以前中後三軍沖鋒,李陌藩部龍象騎軍位於前兩排,徐龍象率軍居中,乞伏隴關的殘余流州騎軍位於最後。他們要做的不再是鑿陣殺敵,只需要盡量阻滯黃宋濮部主力騎軍突圍的馬蹄即可!

袁南亭的白羽輕騎,在北莽主力大軍的側翼潑灑出三撥鋪天蓋地的箭雨後,又有氣勢如虹的六千騎找準機會,整齊抽刀出鞘,快速沖陣!

如同從北莽騎陣的腰膂處一刀切去,恰好將黃宋濮的嫡系騎軍和完顏私騎與三萬乙字騎攔腰斬斷!

其余主力白羽輕騎開始繞弧向北,並不與北莽大軍混戰一團,而是憑借負載極輕的輕騎優勢,原本由東向西沖鋒的騎陣,迅速繞出一個箭頭向北的弧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