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一十六章 北涼不敢一戰(第3/4頁)

拓跋氣韻一笑置之,“中原名士喜歡手談對弈,其中有金角銀邊草肚皮一說,先前那場三線大戰,北涼只是幽州葫蘆口大勝,讓董卓中路大軍遺憾北撤,就是明證。”

耶律東床手腕扭動,輕輕揮舞馬鞭,“如今我們老嫗山又是大敗,連前去增援的南朝邊軍五萬精騎,都被人包了餃子,難道說要重蹈覆轍?”

拓跋氣韻搖頭道:“恰恰相反,我們更該南下攻打拒北城,這其實太平令有意為之,要以南朝西京換取拒北城,那些從中原逃難到草原的春秋遺民,經過二十年紮根生長之後,漸漸站穩腳跟,已經隱約有尾大不掉之勢,其實皇帝陛下不是對此沒有顧慮,整座南朝四大州,文官勢力盤根交錯,連一向排外至極的隴關豪閥都不得不放低身價與之聯姻,方能以固其位,足可見那些中原士族的影響之大,長久以往,南朝遺民恐怕就會由刀變劍,雖仍有一鋒傷人,但一鋒則要一不小心就會傷己。”

耶律東床咧嘴一笑,如野狼呲牙,格外陰森滲人,“既然如此,只要北涼有魄力動用清源一帶的涼州野戰主力,趕赴流州,不妨讓他們勢如破竹攻入南朝腹地便是,反正死得都是些與春秋遺民千絲萬縷牽扯不清的兵馬,就當幫咱們草原剔除一些隱患,錯殺便錯殺,不錯放即可,到頭來西京廟堂變得一幹二凈,等於北涼騎軍幫咱們皇帝陛下當了次劊子手,還能夠保證涼州關外的廣袤戰場少去些變數,兩全其美。太平令真狠啊。”

拓跋氣韻低聲感慨道:“這種手腕,可能是跟中原人學的吧。”

耶律東床撇了撇嘴,“以後等到咱們入主中原,我定要讓那些士子文人吃足苦頭,教他們斯文掃地!”

那位春捺缽沒有答話,只是瞥了眼那座拒北城雄偉而沉默的輪廓,就像屹立在草原鐵騎洪水之前的中流砥柱,它悄然凝聚了中原八百年渾厚氣數。

——

北莽西京攻城之內,一位身形傴僂的老婦人走在圍墻之下,細碎緩慢的腳步,剛好踩在夕陽余暉與濃郁陰影的界線上。

老婦人身邊默默跟著那位棋劍樂府的太平令,一朝帝師,一位志不在一座西北拒北城而是中原太安城的老人。

老人突然說道:“陛下為何不肯讓耶律東床留在姑塞州,抵擋流州騎軍?冬捺缽王京崇從離陽兩遼邊線拉回來一萬邊騎,在老嫗山大敗之前足夠與郁鸞刀的幽州騎軍周旋,可如今就難免有些力所未逮了。雖說南朝破碎並不影響大局,可終究陛下的面子上,有些過意不去。那些老一輩洪嘉遺民,哪怕退出了官場,可不乏聰明人,也許會因此心生戒備。”

沒有讓人攙扶的老婦人蹣跚前行,冷漠道:“聽李密弼說那王篤安分守己了二十年,最近也不知是回光返照還是為子孫謀,竟然與好些大人物偷偷來往,不怕一萬就怕萬一,小小王京崇,就讓他為國捐軀好了,反正大不了朕到時候賜下十幾條鮮卑扣,給王篤老兒一個天大美謚又何妨?王篤此類苟活至今的老一輩春秋遺民,比起年輕一輩的遺少,實在屬於老而不死是為賊,當年朕已經十分注意他們對南朝官場的潛移默化,不料仍是無法阻擋他們的滲透,朕當初好意收留他們,給他們吊命的一碗飯,結果他們就留給朕這麽個爛攤子!”

老婦人語氣漸重,疾言厲色道:“我草原鐵騎南征北戰數百年,自大奉起便所向披靡,靠得正是一心殺敵,若有私欲,也是在戰後瓜分戰果之時,何曾如幽州葫蘆口和流州老嫗山這般,戰前便各自算計,私心蒙蔽?!若非隴關豪閥所幸還出了個完顏銀江,朕這次借著流州騎軍幫南朝刮骨去膿,肯定連完顏家族在內,這些世世代代生長在草原之上的隴關蛀蟲,誰也不放過!該死!該殺!”

太平令輕輕嘆息一聲。

心情激蕩的老婦人緩緩收斂情緒,眯眼望向腳下的那條明暗鮮明的界線,如兩國邊界,又如陰陽之隔。

老婦人緩緩道:“有個好爺爺幫忙出謀劃策的耶律東床也好,我那個信奉人不為己天誅地滅的堂弟慕容寶鼎也罷,甚至連同大將軍種神通在內,皆是狼子野心,看似城府深厚,其實在朕眼中,都不如董卓聰明,唯有這個滿嘴抹油的董胖子最是拿得起放得下。天險懷陽關誰都不願意打,軍功不大,而且就算打下來,也就只有褚祿山一顆腦袋上得了台面,到時候肯定要傷筋動骨,最少死傷十幾萬,如此一來,就算朕答應按照軍功敕封為王侯,麾下沒了兵馬,一般人也坐不穩那位置,所以先前要慕容寶鼎去打懷陽關,這位橘子州持節令就跟死了爹娘差不多,獅子大開口,跟朕白白要了那麽多柔然鐵騎還覺得不夠,就想著出工不出力,什麽大局,他明明知道輕重,卻就是不願去管,可恨至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