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二十二章 蒼天在上(第3/4頁)

那一式,取名卸甲!

這是兩大宗師生死之戰,徐鳳年第一次使用“定式”。

照理說倒退勢頭要比之前肯定要更為迅猛的拓拔菩薩,此時此刻,竟然極為反常地一步不退!

那些粗如手臂的一股股金黃色氣機,如一尾尾蛟龍肆意遊走,如天王張目,寶相莊嚴。

十八股氣機縈繞四周,恰似十八條蛟龍盤曲纏繞。

在硬扛年輕藩王的一式卸甲之後,金黃蛟龍遊曳滾走更為快速,令人眼花繚亂,襯托得本就身材魁梧的拓拔菩薩愈發巍峨凜然。

返樸歸真,氣息如常。

這是天象境界武夫或是道教指玄真人才能具備的“氣態”,世間習武之人莫不是夢寐以求,二品小宗師或是一品金剛境界,偶爾拋頭露面行走江湖,往往最為轟動,就在於他們氣血旺盛遠勝尋常武人,就顯得格外鶴立雞群,其實很大程度仍是境界不夠深遠使然,才會讓人望而生畏。

桃花劍神鄧太阿騎驢看遍山河,大官子曹長卿多次孤身北行趕赴太安城,便會只能是真人不露相。

拓拔菩薩是繼武帝城王仙芝之後,又一個特例,陸地神仙裏的特例,這位北莽軍神如今體內氣機強盛到了不得不向外傾瀉的地步。

拓拔菩薩眼神中的譏諷意味濃重,似乎對於年輕藩王的雕蟲小技頗為輕視。

徐鳳年變手掌為雙指並攏作劍。

指劍式。

幽燕山莊外的那座大湖之上,曾有觀音宗女子練氣士以指玄境界兩式對敵徐鳳年,一式指山,一式指海。

分別寓意指山山去填海,指海海去摧山。

拓拔菩薩也感受到胸口處的氣機異動,權衡利弊,眨眼間便側過身,躲過年輕藩王的指尖所指。

果不其然,在拓拔菩薩堪堪側身躲過那一記指劍,便有劍氣白虹吐露而出,那抹劍罡之威勢,不亞於陸地劍仙在咫尺之間的傾力一劍。

但是拓拔菩薩很快就流露出些許無奈神色,看似氣勢洶洶的那式開山劍罡,在激射出去短短數丈距離便氣勢驟減,與此同時,年輕藩王並攏雙指重新變回手掌,手背貼靠拓拔菩薩心口。

橫臂一拍。

疊雷!

拓拔菩薩心口如遭雷擊,但是他只不過輕輕吸氣,十八條金黃遊走蛟龍便驟然停止,然後妙不可言地卸去了疊雷威勢。

一觸即發的疊雷,總計六次之多,綿延不絕,層層遞進。

拓拔菩薩吸氣之後呼氣,蛟龍恢復遊曳姿態。

人之呼吸,何其尋常,拓拔菩薩輕描淡寫到了極致的一靜一動之間,年輕藩王聲勢恐怖的疊雷在第二次疊加後,就已經被化解得煙消雲散。

徐鳳年縮在大袖之中的左手,握緊拳頭,松開五指,亦是一個平淡至極的動作。

之後拓拔菩薩的腦袋,如同被撞鐘一般,振蕩出個劇烈幅度,然後整個人便橫飛出去。

顧劍棠之方寸雷,被譽為掌間雷池。

拓拔菩薩身形踉蹌橫移,一腳重重踩踏在地面上,強行止住身形。

北莽軍神擡起手臂,用拇指輕輕擦去從鼻子滲出的血跡。

金黃色的鮮血!

曾經的天下佛門領袖,與徐鳳年在北莽相逢的兩禪寺龍樹僧人,憑借無上修為鑄出金剛不敗體魄,體內鮮血升華為金液。

八百年前那撥孜孜不倦出海訪仙,為帝王追求長生丹藥的大秦方士,在後世市井百姓心目中,其實種種神通,無疑以點石成金最為令人神往,雖說這是俗人短視,但事實上大秦之後的道教丹鼎符箓等諸多流派分支,對於點石成金,依舊十分推崇,尤其是丹鼎派,當然要更為寓意深遠,丹鼎派以內外金丹為主,甚至連符箓派都不得不提倡“內煉金丹,外用符箓”,武當呂祖便是道教內丹學說承前啟後的集大成者,武當大黃庭與龍虎山玉皇樓兩門練氣之術,前者更被視為有“一朝開竅,立地飛升”之妙,故而道教的點石成金,與佛門禪宗距離立地成佛只差一步之隔的金身不敗,兩個金字,皆寓意深遠。

拓拔菩薩環顧四周,有些好奇那名年紀輕輕的生死大敵,為何沒有選擇繼續壓制自己。

是已經察覺到想要一鼓作氣徹底摧破自己的外瀉氣機,是癡人說夢?

還是在暗中蓄勢,真正壓箱底的殺手鐧,類似當初那位白狐兒臉逼退自己的十八停?

無論年輕藩王怎麽想,拓拔菩薩都無所謂。

武道境界,武夫體魄,武學心境。

三足鼎立。

一般而言,是外在體魄與內在心境,最終共同撐起境界。

拓拔菩薩對於自己的體魄,原本極為自負,與離陽軒轅大磐這些純粹武人如出一轍,體魄才是真正的立身之本,他在與鄧太阿萬裏借劍一戰後,心境趨於圓滿攀至頂峰,只是之後與徐鳳年轉戰西域千裏,淪落到命懸一線的境地,龍眼兒平原一戰,又被來歷古怪的白狐兒臉以前無古人後無來者的“十八停”逼退,可謂雪上加霜,因此哪怕如今體魄遠勝當初,境界之高,他更是自信已經勝出其余三名武評大宗師一籌,雖然是拔苗助長的境界,但談不上什麽隱患,那麽唯一的遺憾,遺憾而非破綻,就只剩下心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