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零五章 在風雨中飄搖

雲霧中,飛龍遠去。

窮山惡水間,奔馳的龍群速度漸緩,西妃駕小龍當先領路,小心翼翼的涉足沼澤。那種落足之後絲毫感受不到受力,無從掙脫的沉陷感,初時讓人龍都恐慌不安,但每一步踏出不久,最終的結果漸漸又都安然。

每每行走到不能前進的絕境時,西妃總施法構造同行平地,至日落時,她已粉發呈白,法力透支,騎隊總共不過前進六十裏。讓人寬慰的卻是,背後沒有追兵。天黑時分,席撒找到一片可供臨時歇宿修養的地帶,疲憊一天的龍獸紛紛臥倒泥潭,騎兵們也不卸甲,就那麽在龍背上歇宿。

阿九早已從昏迷中醒來,傷勢得到治愈術復原,但此時見到百八十余頭龍獸背上無人的淒慘狀況,不禁想起那場突圍激戰的死傷,想起那些戰士妖精中一張張過去聽她吹噓炫耀時的專注認真模樣,看她腰間與北撒一樣劍鞘時羨慕尊敬的目光。

想起這些,眼眶便又泛紅,止不住悲傷的想要大哭一場。席撒過來輕拍安撫,她再忍不住的抱腿抽泣,被席撒一說“血腥妖精最看不起流眼淚的戰士,堂堂才貌無雙大將軍流眼淚丟死人。”她只能忍著抽泣,半響,好不容易平靜些時,遷怒責罵道“他們都死了,你還笑的出來!”

席撒這才收起笑臉,神情頗顯幾分嚴肅,幾分哀愁,擡頭環視一圈歇息的龍獸。“練功流汗,戰技流血,練軍死人,這些都無可奈何。重要的是活下來的我們能否不辜負他們的犧牲,他們戰死不是為了看我們流淚。”

阿九猶有淚痕的臉上,泛動水光的眼眸靜靜盯席撒直看,輕聲追問。“那是為了什麽?”“自己想。”席撒輕拍她肩頭,起身走開。

妖族戰士們飲食過後,從一頭頭失去主人的龍獸包囊裏取出一枚枚紋章,天藍色的紋路,上面用刻著妖族字跡,是喪生戰士們的名字。這些紋章被集中堆放,請求西妃施以族法洗禮,以證明他們的離去不負北撒族榮譽,靈魂得以獲得自然精靈的認可,以新生形勢重生為妖。

血腥妖族們並不顯得悲傷沉痛,神情只有肅穆。不似上水那般一直沉默不語,也不似陽天背劍一旁,悲憤交加的嘀咕咒罵妖族的信仰虛無而愚蠢,更不似阿呆般傻乎乎的呆坐一旁,摸頭看天,不時傻笑。

天色更沉,龍騎戰士們都已入眠,阿九也哭累沉睡。席撒輕喚西妃一聲,著她歇息修養,換來淡淡一笑。半響,席撒見她仍舊靠坐小龍頭頸,發呆未眠,起身躍近過去,陪她說話。“明日行軍還需要你的法術相助,我這半桶水妖法不能支撐大軍行走,不早些休息怎麽成?”

西妃轉臉朝他微微笑笑,又注視夜空靜靜發呆半響,忽輕聲道“妃有負王所托,練軍不利,才致有今日慘狀。”席撒曬然失笑,“很好了。如果是我練兵,今天沒有幾個能活命逃出。”

“王謙虛了。”“哪裏是謙虛?我只懂得不停修煉戰鬥的辦法,只懂教阿呆這種打不死的徒弟。”一頭忽有動靜,兩人順聲望去,見是抱劍入睡狀的陽天擡頭,咬牙切齒的低聲道。“如果不是我太逞英雄被張成護衛高手震落騎,也不會連累那二十多個救我的妖精陷入包圍,不會導致突圍受阻!”

激戰時候,席撒主在斷後,並不知道撤退有這一幕,正考慮如何接話時,陽天賣臉腿臂,冷冷道“我知道你們能應付五極霸王劍,過去算我太自負,日後請你們不吝賜教,今天的事情不想再發生!不打擾你們談心了,就這樣。”

說罷沒了聲息,好似睡去。席撒與西妃雙雙對望一言,無聲失笑,都沒了話說,靜靜呆坐,也不知什麽時候昏昏沉睡,也不知誰先陷入沉眠。

沼澤地帶的難行路段遠遠超過席撒估計,西妃法力無以為繼,途中被迫耽擱停留了三天,第五日時,龍獸的幹糧已塊吃盡。但沼澤死地,哪裏能尋到食物?阿九的飛龍由於縮減喂食,體力不支,只飛巡半日便已無力為繼,疲怠不堪的趴臥修羅背上,動也不動。

除修羅和小龍,不曾忍受饑渴的龍獸到第八日的行軍時都顯得垂頭喪氣,步履艱難。阿九帶著不忍和無奈,勉強駕飛龍飛巡一圈,回來後,在眾人期待的注視下,頹然嘆氣低頭。誰都看出,仍舊找不到食物。

龍獸停下歇息,陽天看著奄奄一息的坐騎,溫言安撫幾句,嘆氣找上席撒。阿九也上水也在,同樣憂慮頹唐的表情。“我把自己的口糧都喂小仙吃了,可也沒用……”小仙是上水坐騎的名字。

“我也是……”阿九附和著,垂頭低臉。眾人一時沉默,陽天這時進來,張口便問。“席撒,修羅為什麽很精神?”“它特別能挨餓。”陽天聞言大怒,劍眉一楊,質問出聲。“胡說八道!午時前修羅還疲憊不堪,歇足之後,忽然精神抖擻,這種時候你有秘法難道還要藏掖不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