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部曲 第四集 血奕射日 第七章 祠堂(第4/4頁)

木太君冷笑道:“那你還憑什麽來跟我鬥?”

“你知道我為什麽在這裏等你麽?”

老仆靜靜地回答道:“這裏是供奉青木宮歷代先人的祖先祠堂。我要憑的,就是列祖列先留下的祖宗家法!”

木太君陡然變色,但很快恢復了鎮定,說道:“你不是敝宮的執法長老,有什麽資格在我面前提祖宗家法?沒有違背祖訓之舉,你又憑什麽懲戒我?”

“說得好,”老仆竟是譏嘲一笑,道:“你守護血動巖不力,導致千仞神木被毀、釀成大禍,卻又包庇毀木之人尚不自省。這算什麽?”

木太君不以為然道:“即便如此,老身的罪過也輪不到你來過問。”

“你是不見棺材不落淚了,”老仆探出滿是傷痕的右手,從懷裏摸索出一塊青色的銅牌,舉在面前冷冷道:“你看清楚了,這是什麽?”

“青木羅天令!”

木太君的臉上血色盡失,顫聲道:“它怎麽會在你的手裏?”

“這個你管不著,”老仆嘿嘿笑道:“身為青木宮資歷最老的護法長老,你該明白青木羅天令意味著什麽?”

木太君澀聲道:“青木羅天,如見祖先;執令為尊,百死無怨!”

老仆寒聲道:“既然知道祖訓,你見了青木羅天令為何還不下跪?”

木太君一震,死死凝視那方閃著冷光的銅牌,臉上的皺紋越來越深,瞳孔收縮成針一般。

“你敢抗令?跪下!”

老仆一聲斷喝。

木太君不甘地翕動嘴唇道:“弟子花自鱈叩見列祖列宗,謹受令主教誨。”

老仆面對著木太君的目光不由自主一凜,旋即沉聲道:“花自鱈,你守護血動巖不利,庇護兇犯林熠,冒犯青木令主,該當何罪?”

木太君竭力壓制心中的憤怒與不甘,忍氣吞聲道:“弟子知罪,請令主責罰。”

“當啷!”

一把深紫色熠熠晶瑩的五棱金錐被拋在了木太君的身前,一尺三分的紫金錐體內凹,形成了五道狹長的血漕。

老仆木然道:“花自鱈,你自己了斷吧!”

木太君注視著紫金錐,緩緩道:“你要我自盡?”

“自盡?”

老仆嘎嘎沙啞笑道:“那豈不是太便宜你了?對於敝宮的‘喋血洗孽之刑’,你該不會陌生吧?”

木太君面部的皮膚微微一顫,冷聲道:“花自鴦,你不要太過分。這裏除了你我再無他人,我若抗令將你格殺,也不會有任何人知道!”

“也是,這裏沒有別人,我又用靈符封了祠堂,再大的動靜外面的人也聽不見。你殺了我,的確不會有人知道。”

花自鴦好似勝算在握,不緊不慢道:“但是,別忘了你我站的地方,是供奉列祖列先的祠堂。你這麽做,便是當著歷代先人的面抗令,這叫欺師滅祖!”

木太君的臉瞬間慘白,目光艱難地掠過一排排祖先靈牌,恍惚中有一股肅穆威嚴的壓迫力,無形地從四面八方向她湧來。

地暗天黑,青木羅天令在她眼前不斷放大,讓她窒息、暈眩。

花自鴦暗暗松了口氣,知道自己已摧毀了木太君反抗之念,用愈發冰冷的聲音厲喝道:“花自鱈,你敢抗令!”

“我——不敢——”

木太君嘴唇顫抖著,眼裏失去了光彩,似乎突然憔悴蒼老了數十年,沙啞的嗓音顫動著道:“弟子領命!”

她再望一眼靈牌,依稀看到背後隱藏著每一張先祖的臉,正向她發出冷酷的獰笑。她感到自己被一種可怕的黑暗完全籠罩,失去力氣,失去了思想,低頭從地上拾起那把紫金錐。

“花自鱈,你也有今天!”

花自鴦終於情不自禁地縱聲長笑,只是那聲音聽來更讓人不寒而栗,甚至覺得像是厲鬼的嗚咽淒嚎,“這一天,我等了一百多年,也盼了一百多年!我在此忍辱偷生,就是要看你今日的下場!你還猶豫什麽!早死早投胎,聶天還在陰曹地府等著你——”

聶天!木太君的眼睛像煙火一樣亮了一下,卻又迅即熄滅。

她木然地舉起紫金錐,凝視花自鴦淒厲忘形的扭曲笑臉,將恨與仇凝聚在這深深的一瞥之中,平靜地說道:“你殺我,也不會是贏家;我死了,你也得意不了多久!”

說罷,她閉上雙眼,咬牙將鋒利的紫金錐向自己的左眼戳去!

血噴流而出。

很濃。

比血更濃的,是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