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七章

1995年,多國聯合大型紀錄片《戰線》正式在二戰結束50周年時上映。有一集主持人采訪蘇聯科學院院士、著名生物學家久加諾夫:“久加諾夫博士,您好。我們知道您當年曾經是光榮的蘇聯紅軍的一員,而且參加了第二次世界大戰中的多次戰役。您能談談您的二戰生涯嗎!”

“好的。我叫鮑裏斯久加諾夫。我今年74歲了,而我已經從紅軍中退役有49年了,但是我依然清楚地記得當年的戰鬥生涯——而且直到我死去我也不會忘記!”

“1941年戰爭開始的時候,我是莫斯科羅蒙諾索夫大學生物系的新生,我是共青團員。當時我們一群同學都志願報名入伍。42年的時候,我們完成了訓練,我成為一名紅軍坦克手,開的是T34。由於眾所周知的緣故,我們這批剛剛完成訓練的新兵——由於是大學生的緣故,直接成為了車長和指揮官。我們參加了莫斯科保衛戰的後期,參加了偉大的斯大林格勒保衛戰的反擊作戰。我當時指揮著T34戰鬥,我的同學參加了哈爾科夫戰役並且犧牲在那裏。今天我要談談的就是我印象最為深刻的庫爾斯克戰役,雖然以後我曾經參加過比這場戰役規模更大的戰鬥,也曾參加過進攻柏林的激烈戰鬥,但是——我最為刻骨銘心的就是那場——普羅霍羅夫卡戰鬥!”

“我記得非常清楚——每當我一合眼,就好象是在昨天那樣清晰。9月12日早上的大霧是我一生中從未見過的,是那麽的厚重和詭異,在我至今為止的74年人生中,我再沒有見過如此濃厚的大霧……路上你甚至看不見公路的路肩,天空是那麽地昏黃,完全看不見太陽。這巨大的霧氣似乎連聲音也可以隔絕,我半個身體露在炮塔外,聽到下方的步兵說話的聲音都是斷斷續續的……平時巨大的發動機聲音也變得輕了不少。我們完全無法快速前進,只能是緊緊挨著靠前車的尾燈引導。當時我記得上級的命令是搜索蘋果園一帶,我們從鐵路出發向公路開去。敵人的火炮開火了,但是我們看不見落點,只能聽到陣陣爆炸聲。我聽到有發動機聲和德語的說話聲,但是根本無法確定他們在哪裏,這聲音仿佛是從四面八方傳來。上午9點的時候,這場大霧都沒有消失,大家提高警惕緩緩地開進。”

“直到現在我還是無法解釋當年的那場大霧的奇特之處,也無法形容那一刻的詭異。僅僅只是幾秒鐘的時間,能見度不到10米的大霧就消失的一幹二凈!德國人與我們距離只有100米!大家忙亂中開始射擊,我的坦克比較靠後,那時我已經換乘了JS2型坦克,我們在與德國人血戰!他們的坦克是虎式坦克,還有一些是我在幾天之後才知道的費迪南坦克,還有許多黑豹和4號坦克。我們勇敢的T34與虎式和黑豹纏鬥,甚至用自己的車去撞擊敵人的坦克。那時我指揮著坦克拼命向虎式坦克開火……我記得那輛虎式坦克!那輛坦克的前甲板有一個老虎的頭骨圖案!我是生物系的學生,我認得那個圖案!那輛畫著老虎頭骨的223號虎式坦克摧毀了我們一輛又一輛坦克,而且避開了我們一次又一次的射擊!它前進、後退、射擊仿佛無法阻擋……我們的友軍不斷地從後方開來,到了上午11點的時候,我們的坦克已經超過了400輛——這是我戰後才知道的。德國人的戰線被我們打得不斷地後退。我和那時幸存的同伴在11點的時候由於需要補給而先行後退了大約2公裏,在我們補給的時候,不斷地有新的紅軍坦克部隊和步兵從我們身邊經過開往前線,而我們也不斷接到敵人正在後退,敵人正在被我們擊潰的消息。”

“下午1點,戰鬥仍在繼續,前面大約一個小時前我們聽到了巨大的爆炸聲,但是我們不知道發生了什麽。我被加強到剛剛趕到的一個JS2坦克團,大家的士氣很高,因為那時我們聽說德國人已經開始撤退,我們要去包抄他們,驅趕他們,消滅他們!2點的時候,我們到達了戰場,但是德國人那時已經開始了反擊。我不知道他們是怎麽從上午9點戰鬥到下午2點的……因為我又看見了那輛223號老虎!它好像就沒有下過戰場,從望遠鏡裏看見它的車身傷痕累累,但是直到現在我還記得它仿佛惡魔一樣地在戰鬥。它神出鬼沒,出現在這裏、那裏,不停地射擊,不停地有我們的戰友被他擊傷失去戰鬥能力。我在下午2點43分的時候被另一輛老虎打中了發動機,我和同志們撤離了無法動彈的車輛,逃過了敵人的射擊回到了我方的掩護陣地。事後我才知道,那輛畫著老虎頭骨的223號老虎就是當時和日後的德國法西斯第一號坦克殺手:‘骷髏虎’魯道夫海因茨法夫尼爾軍士長。自此以後我就再沒有見過他的坦克,但是我的戰友們遇到過不少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