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5章 佛說(五)

木檀從瀑布後的通道下了山, 她肩胛骨幾乎被刺穿,失血過多,加上穿過瀑布的時候又沾了水, 支撐著到了山下。

風陵頂並不是一處獨立的山脈,它只是綿延山脈中最高的那一座。

木檀剛從應無情那裏接收了功力,還不曾化為己用, 就跟人大戰了一場。本來她和應無情的功法是同出一宗, 應該不會有太大的反噬作用。但是因為她還沒有來得及化為己用就強行調用, 導致了現在應無情傳給她的那股功力在她體內橫沖直撞, 不聽調息。

先前那一戰, 她被正派幾大高手圍攻,已經導致了體內內力紊亂, 爆發功力從他們眼皮子底下逃脫時,她不顧一切地調動內力, 加劇了這種紊亂。

木檀剛從密道中走出不久,就昏了過去。

再次醒來,她發現自己到了一處山洞。

身側傳來暖意, 她轉過頭一看,是一簇火苗。

肩膀處傳來鈍痛,她低頭一看,肩膀上綁著布條,布條中間浸透出青色的汁液, 顯然是有人給她進行了包紮。

她還發現自己身上蓋著一件衣裳。

這衣裳看起來有些眼熟。

體內的兩股不能交融的內力此時也被梳順,平緩地流過她的四肢百骸。

是誰救了她?

很快她的疑惑就得到了解答,石洞門口走進來一個人,他穿著素色的衣袍,沒穿外袍, 頭頂錚亮無發。

“覺遠!”木檀大驚。

覺遠見她醒來也並不驚訝,“木施主。”

木檀死死地盯著他,心中滿是不可置信。看這情況是覺遠救了她,但是怎麽可能呢,覺遠這個禿驢恨不得殺掉所有風陵教中人,又怎麽會救她?

難不成是有別的陰謀?這個念頭倏地在她腦海中升了起來,越想越覺得有可能。

“你想做什麽?”

覺遠神色還是淡然中帶著一絲悲憫,像尊行走的活菩薩。

“木施主受傷過重,不要亂動的好。”

“你為什麽要救我?”木檀直白問道。

“上天有好生之德,我佛慈悲。”覺遠用兩句簡短的話回答了她。

木檀從鼻子裏冷哼了一聲,若是前世,她還可能會相信,看清了覺遠是個什麽樣的人之後,木檀怎麽可能還會被他這副悲天憫人的外表所欺騙?

說起她和覺遠的恩怨,就要從前世說起了。

前世沒有發生終南派掌門被殺的事情,但是正派還是圍剿了風陵頂,只不過那次他們並沒有順利地上山。

木檀在山腳下遇到了這個覺遠,當時她被正派人士堵了個正著,也是這個覺遠出面救下了她。

木檀本來是對臭男人一點好感都沒有了的,但是和覺遠相處了一段時間之後,她發現覺遠真的是男人中的一股清流,他無欲無求,悲天憫人,走路都要注意著腳底下,生怕踩死了一只螞蟻。

這樣的和尚在別人看來大概會覺得索然無味,但是對於木檀來說,卻有一種獨特的吸引力。

她不知道對覺遠是種什麽樣的感情,他讓她不要再殺生,木檀從此就再也不殺人。

覺遠也並不在乎外界的看法,雖然有個風陵教的妖女跟在身邊,別人只是會為難他,但是覺遠從來沒有說過要她離開的話。

木檀只要跟在他身邊就有一種莫名的安心,他的淡然和與世無爭,也感染了她,仿佛世上的一切紛爭都已經與她無關。

這樣平靜的日子只維持了半年。

在這半年裏,風陵教殺了另一個大派掌門的獨子,也從而引發了正派聯合圍剿風陵宮。

她雖然跟在覺遠身邊,但是並沒有忘記應無情的救命之恩,她選擇回到了風陵頂。

那次她奉命守住風陵頂。

從來不會參加俗世紛爭的覺遠竟然也跟著來了。

木檀一直記得自己對他的承諾,再也不殺人。

那一次,應無情大開殺戒。正派節節敗退,而就在最緊要的關頭,應無情竟然莫名從天上摔了下來。應無情受傷,她是風陵宮天字堂堂主,理應守護風陵宮。

只是她依然記得覺遠的承諾,只傷人不殺人。

但是風陵宮的武功都是教人怎麽殺人的,她不殺人,就顯露了頹勢。

風陵宮被逼到了墻角。

應無情不知是怎麽了,她莫名從空中掉落之後,就好像癱瘓了一樣,一動不能動。眼看著風陵宮就要被正道吞噬,應無情將她畢生的功力全部都傳給了木檀,就像這次一樣。

面對應無情委以重任,木檀最終還是破了自己的承諾。

她不殺人,風陵宮數千教徒就會身死正派之手。

她出手殺人之後,正派無人能擋。

覺遠就是在這時候出手的,他佛宗的功法本來就對風陵宮的功法有克制作用,加上木檀對他的留手,很快木檀就落了下風。

他承諾木檀,若是她就此投降,他會勸正派的人放過風陵宮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