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二十五章(第2/3頁)

所以陸儉不在乎了,世家又如何,陸氏又如何?於其走那條老路,還不如試試這條新路,而等到他,或者他們也變成如世家那般碩大無朋的存在,天下又會如何動蕩呢?

這是伏波給他的,也是他願意去拿的,那就攥在手裏吧。哪怕需要俯首,要把自己拴在對方的船頭。

陸三丁可猜不透家主的心思,然而卻能看出,那些讓家主動搖的東西正在慢慢消退,讓他重新鎮定自若,風姿不減。也罷,當年交趾也闖過了,如今不過是重來一遭罷了。

在所有人的注視下,亂兵沒有進一步壯大,慢慢退卻了。陸氏有兩座田莊被毀,上千的隱戶被當作流民收攏,這些人會被打散,分些桑田農田,或是拉去修城做工,至於將來又會如何,就沒人可知了。

看著面前那小婦人,呂敬之只覺額上冷汗涔涔,連聲音都輕柔了幾分:“多虧夫人,這次老兒才沾了些光,真是不勝感激。”

預示了絲價波動也就罷了,讓流民造反可就不是一個層次上的事情了,這若是沒有赤旗幫在背後興風作浪,他的名字就倒過來寫!

然而知道了這小女子背後的分量,呂敬之卻沒有疏遠的意思,反而更羨慕起了蕭氏。若是自家也能搭上這條的大船,會不會同樣乘風而起呢?

面對畢恭畢敬的呂老爺,伏波只是微微一笑:“呂公客氣了,聽說各家都遭了殃呢,你這邊沒事就好。”

“沒事沒事,我還占了一塊陸氏的田產呢,也算賺了。”呂敬之立刻陪笑,“至於旁人,其實也沒折損多少,就是那些山賊倒了黴,以後流民過境,怕沒人敢動手了。”

這才是此次禍事最大的影響,明明白白的告訴那些世家大族,若是把人逼到絕路上,就會冒出反賊,毀掉一切。山賊可不能再用了,且不說會不會反咬一口,誰能保證消息就一定不會外傳呢?與其胡吃海塞撐破肚皮,還不如穩紮穩打,保住現有的勢力。反正流民多的是,過不下去不是還要投靠自家,何必多此一舉呢?

而這教訓,是陸氏的血肉換來的,趁著陸氏虛弱下嘴啃的又何止他一家,就是不知這事過去後,他們會損失多少田產,丟掉多少商鋪了。唉,聽說還跟家中子嗣爭產有關,當真是祖上不修德啊。

不過這些,跟自家也沒甚關系了,呂敬之眼珠轉了轉,又小心問道:“不過有了這一遭,不知還該不該跟陸氏往來了。”

這還真是聰明人,伏波笑了:“這個妾身就不知了,婦道人家哪裏懂這些,呂公自便即可。”

沒有否認,那就是肯定啊,呂敬之立刻笑開了花:“夫人客氣了,有夫人相助,實在是老兒之幸啊。”

甭管這位江夫人跟蕭氏是做什麽買賣的,他都要好生搭上才是,說不定背後指使的正是那位掌了權的陸二公子呢。沒想到赤旗幫連東海都能滲進來,以後行走海上,也要小心幾分了。

又是一通你來我往的馬屁,呂老爺這才親自把貴客送出了門。

悠悠哉哉的乘著馬車回到家,一抹熟悉的身影已經等在了院中。

“回來了?”伏波笑問。

林默低頭行禮:“事情都辦妥了,折了十幾人,也收攏了幾百流民。”

伏波頷首:“辛苦你們了。”

兩人一前一後走到了房門,等坐下之後,伏波才道:“這次你都看到了些什麽,仔細跟我說說吧。”

情報一天幾次往回傳,她想聽的自然不是戰況,林默組織了一下語言,才緩緩說了起來。有山賊的猖狂,流民的悲苦,那些被擄女子的慘狀,還有起義時的瘋狂。

說到最後,林默頓了頓,突然道:“幫主,其實並不是每個田莊都欺壓良善的,那些跟著咱們造反的,也不都是為了報仇雪恨,只是想貪占些錢財女子。”

“世家裏面也有好人,義軍裏面也有壞人,你想說的是這個嗎?”伏波問道。

林默張了張嘴,卻無法應答。因為真如此的話,她們攪動江東,豈不是走了歪路嗎?若是所行不義,如何讓人信服?

伏波道:“的確,世家裏有好人的,累年行善,造橋鋪路,舍粥捐錢,比廟裏的菩薩都要仁善。若是遇上好人家,當個佃農奴仆,也比外面自耕自種要活得輕松,至少不用被官吏盤剝。”

頓了頓,她話鋒一轉:“可哪又如何?這些世族的錢財,田產,都不是憑空得來的,上面每一寸都浸著血汗。考了功名就可以不再繳稅,用借貸盤剝窮苦,侵占田產。這些隱戶、侵田才是拖垮朝廷財政的元兇,才是讓百姓無處容身的罪魁,如此為所欲為肆無忌憚,那些善事又豈能抵擋吃人之惡?等到天下大亂時,行善積德已經晚了,這世間是沒人能占盡好處的,總有人會醒過神,會舉起刀,來個地覆天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