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二十七章

“丹輝!瓷窯的事情你知道嗎?怎麽主事的成了我家夫人?!幫主在哪兒,豈能如此!”

被意料之外的消息攪得心神不寧,石逸飛在處理完手頭事務後,就直撲東林鎮的議事堂,沒找到伏波,就拽住了田昱,想要問個明白。

田昱也算心中有點準備的,勸道:“幫主剛從余杭回來,此刻還在島上,恐怕沒空處理這瑣事。”

“這怎麽就成瑣事了?”石逸飛都怒了,“那可是我夫人,為何要讓她接手瓷窯?赤旗幫裏就沒有匠人、商賈了,為何要讓個婦道人家但此重任……”

他的話沒說完,田昱就皺眉道:“石兄慎言,幫主也是個婦道人家。”

這話讓石逸飛一噎,怒意都有些不連貫了,然而他不肯退讓,執拗道:“我夫人豈能與幫主相較?她就是個內宅婦,出去教教女子也就罷了,哪有執掌工坊的本事?丹輝,你說實話,是不是有人想要害我,想要借此尋我的短處?”

田昱都無奈了,嘆道:“石兄這是哪裏的話,任命是幫主親自下的,瓷窯也是幫中的產業,她豈會意氣用事?”

竟然是幫主任命的,石逸飛只覺腦袋都亂了,來了赤旗幫這麽久,他也算見識到了伏波的本領和手腕,若說她是個不明事理,魯莽草率的,石逸飛自個兒都不信。那為何偏偏要選他家娘子擔任管事,難不成是為了拉攏他?

田昱一見這家夥的眉頭緊皺的模樣,就知道他又想岔了,忍不住道:“石兄,你也知道幫主用人不拘小節的,若非如此,我這瘸子也不能掌管機要。她一個女子,肯定也是想用些女子的,而且不能只是做些計算、文書的活計,讓尊夫人掌事,必然也是經過思量的。”

“什麽思量?難不成為了她的大業,就能讓我家娘子拋頭露面?”石逸飛只覺心頭憋悶的厲害,甚至都生出了是不是所托非人的惱意。明明說好是教書的,怎麽能臨到頭來變一個差遣,這不是欺人太甚嗎?

見他猶自生氣,田昱遲疑了片刻,突然道:“既然如此安排,尊夫人應當也是應承了的,石兄何不先回家問問她的意思?”

石逸飛一怔,也突然醒悟過來,這樣的大事,他妻子怎會一無所知?可是整日朝夕相對,她卻從未提起過,這是有什麽隱情嗎?

不再遲疑,石逸飛轉身就往外走去。看著那匆匆背影,田昱又嘆了口氣,看來幫主還是想的簡單了,若是因為一個管事的職位就讓石逸飛離心離德,恐怕也不是什麽好事。然而想到那一直孤身立在人前的身影,田昱又當真無從勸誡,只盼那位馮夫人當真如伏波所料,是一個能任事的良才吧。

出了政事堂,石逸飛腳步不停,飛一般的趕回家中。事急從權,今天他可沒等到放衙,回來的也比往日要早了不少,然而進門時,妻子仍舊面上含笑,站在了往日站著的位置,給他遞上了巾帕,關切問道:“怎麽這麽早就回來了?”

那笑容一如既往的溫柔,讓石逸飛的呼吸都短短一窒,他的愛妻明明通曉事理,舉止妥帖,怎麽會在這樣的大事上欺瞞自己?

想到了這裏,石逸飛再也忍耐不住,抓住了妻子的手:“思德,我聽說你要出任瓷窯的管事,可有此事?”

這出其不意的一問,似乎並沒有讓馮菁菁緊張,只是頷首:“是有此事,我也接下了這差事。”

“荒唐!”石逸飛臉上都變了色,“這等要事,你怎麽不跟我商量一二?”

馮菁菁看著丈夫又是焦急,又是心痛的神情,低聲道:“因為我怕你說我‘荒唐’,說我不該如此。”

短短兩句,讓石逸飛都說不出話來了,他剛剛出口的,不正是對方顧慮的嗎?可是這也不該啊,這可是瓷窯的管事,哪能隨隨便便就接在手裏,萬一被人蒙蔽,砸了差事,她要如何自處?

握著那只手的力道不由自主大了幾分,石逸飛都有些語無倫次了:“這可是赤旗幫的產業,所產的瓷器都要外銷,一年下來涉及銀錢無數,若是一個不好,可就會壞了大事。你連出門教書也不過是月余的工夫,哪有本事擔此重任?”

“這些天我已經見過了瓷窯的大匠,了解過制瓷的工序,去市面上看過各家的瓷器,也跟幫主商量了許久。”馮菁菁忍著手上的痛楚,輕輕回握住了丈夫的手,“我比旁人更知道茲事體大,也有心想要做好它。”

面前的女子神情堅定,語聲也未見任何退縮,就這麽據理力爭的與自己交談,這是石逸飛未曾見過的模樣,也讓他整個人都錯亂了起來。她難不成是被幫主灌了什麽迷魂湯嗎?這樣大的事情,是想做好就能做好的?

然而不等他再開口,馮菁菁已經開口道:“我知你心中顧慮,可是我在閨中時,學的本就是主持中饋。如何與妯娌相處,如何管理家中財務,如何在人情往來中不失體面,甚至連那些夫人之間的交際,也都細細學過的。然而這一切,都沒有用武之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