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三十七章

都是熟知戰事的,幾人哪會不知道所謂的“蓑衣叛軍”指的是什麽。

蓑衣幫本就山頭林立,兩位大頭目被俘,幫主潘安仁卻只派人救出親近他的常大頭目,使得另一位閻大頭目的手下躁動不安起來,又被有心人挑撥,致使一場大亂。

好在潘幫主也是有些根底的,一場殊死搏鬥總算保住了基業,但是反叛之人占了舟船之利,讓他們追之不及。最後蓑衣幫徹底一分為二,占據了荊湖上下兩頭。

那夥叛逃出來的,就被蓑衣幫人稱作了“叛軍”,而他們占據的地盤正巧與粵州接壤。如今聽聞寧負投了過去,可想而知,那煽動流民的傳言是從哪兒來的了。

一個接納了鬼書生,還有不少船只的勢力,怎能放任他盤踞在赤旗幫左近呢?原先沒有攻克北江這幾座城也就罷了,現在已經開拓陸上,這個“惡鄰”就必須盡快處置。估計也是看準了這一點,方天喜才會來信相邀。

然而在傳閱過那封信後,眾人都是神色猶豫,還是李牛先開了口:“幫主,鬼書生那小子肯定是要除的,但是咱們的船隊想要過去,可是要費不少力氣的。這剛剛打完仗,地盤都還沒穩住呢,哪能隨意發兵?”

這是大實話,收納了這麽多流民,還有新歸附的城池,必須投入極大的人力物力才能保住。這時候大舉發兵去幫別人打仗,那真是得不償失。

坐在一旁的田昱也沒什麽好臉色:“反正今夏的收成都要用在屯田上,我是拿不出糧草了。誰知雨會不會繼續下,若是持續遭災,怕是得填進去更多的錢糧。”

為了安置流民,除了分田之外,還有大量的土地準備開荒屯墾,這可是相當於軍屯的,是以後養兵的根本所在。但問題是這年頭要看天吃飯,萬一再來一場台風,或者連綿不絕的秋雨,那後果簡直不堪設想。雖說利用番禺的海運優勢,他們不會缺糧,也沒人敢在赤旗幫的地盤肆意炒作糧價,但耗費的錢糧依舊不是個小數目。

這都是擺在面前的問題,伏波自然也不會無視,然而她心底還有些想法:“這夥人打肯定是要打的,但是未必要用大軍。若是由蓑衣幫那邊吸引火力,咱們精兵突進,說不定能有奇效。”

嚴遠皺了皺眉:“幫主是想跟用奇兵?那夥叛軍離得太遠,又有鬼書生坐鎮,未必能得手啊。”

邱大將軍當年就擅長發奇兵,奔襲、夜戰更是拿手好戲。到了幫主這兒更進了一步,那真是萬軍之中取上將首級如探囊取物。就像奪取樂仁城那一戰,幹凈利落還能給敵軍震懾,才能兵不血刃全取一城。

然而話雖如此,輕騎突進仍舊有不小的風險,尤其是聽她的口氣,似乎又想親自上陣了,更是讓人難安。

伏波卻正色道:“正因為有寧負這家夥,咱們才剛應該盡快處置了此事。此人報復心極強,又有口舌之利,若是拖的久了,說不定又鬧騰出什麽,那時受害的可就不是一城一地了。”

她可是吃過苦頭的,更明白丟了長鯨幫這個依仗,寧負會有多懷恨在心。這種定時炸彈不及時拆除,吃虧的還是自己。

一圈人都陷入了沉默,田昱哼了一聲:“方天喜那老東西就是料定了這個。”

這還真是方天喜會做的事情,伏波卻笑了:“方老先生之前說過,若是我表露了女子的身份,他就掉頭來投。現在正好當面問個清楚,看能不能拐回來一個謀士。”

這話說得促狹,但是在座幾人都明白伏波是認真的。地盤越是擴張就越缺人手,現在雖然有一批書生、商賈、寒門來投,軍中也漸漸培養出了一批中堅將領,但是真正懂軍略大勢的依舊是少數。方天喜是邱晟的軍師,能力品性都是靠得住的,若真能弄過來,是能解決大問題的。

可話雖如此,嚴遠還是道:“何必親自過去,既然有求於人,該叫那老東西帶人過來商談才是。”

這也是考慮到安全隱患的,蓑衣幫畢竟大亂過一場,細作就不說了,心思難料的恐怕也不在少數,只帶點人就跑過去,終歸太過危險。

伏波這次倒是沒有拒絕:“就算開打,也要等到秋後了,先派人過去交涉一二,看看對方的心思打算。”

方天喜信裏可沒說清楚到底怎麽打算的,這還真是常見的謀士手段,不是藏著掖著不說明白,就是語不驚人死不休。現在是有求於人,也不能慣著他們了。

當然,伏波對於蓑衣幫還是相當好奇的,這可是能打得州郡糜爛的“義軍”,而且也早早扯起了旗,對外稱了元帥,封了將軍,可以想見這群人的野心。

若是連叛軍都掃平了,蓑衣幫的勢力必將進一步膨脹,她也得好好觀察一下這個“友鄰”才是。

既然做了決斷,信使很快就出發了,伏波則又埋頭處理起了公務,流民還是大問題,得多想點法子,不能草率行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