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四十章(第2/2頁)

而等秋收來臨,這股躁動就成了難以遏制的洪流。只要能搶了別人的地盤,就又錢又糧,就能糊弄住無數人的嘴。哪怕打不贏,也能消耗丁口,使得這個冬天不至於太難熬。

如此的背景下,自然人人都是“義軍”,都口稱大義,畢竟沒什麽比活命更正義的事情了。

只是些許時日,各地都燃起了戰火,也讓那些流亡在路上的百姓更是焦躁難安。

“前面就是渡口了,若是不著緊趕路,可就麻煩了。”說話的老漢邊費力捶著腿,邊對身邊的年輕人說到。

那是個十三四歲的少年,連聲音都還沒變了,但是身量不矮,還穿著一身頗為幹凈的衣裳,一看就是哪家的少爺。也是瞧見他似乎不凡,身邊還跟著好些像是家丁的漢子,這老兒才刻意露出了結交的意思。

畢竟是荒郊野外,有人搭伴肯定更好啊,他們一隊人可防不住盜匪。

聽那老漢如此說,少年人露出了意外神色:“老丈,你不是說過來時沒見到賊寇嗎?為何還要怎麽趕,天黑前應該能過河吧?”

那老漢輕嘆一聲:“你就是歷練的少了,天色只要稍稍暗下來,在河上就不保險了。說不定船家起了歹心,把你沉到江中。在河邊過夜也不行,萬一睡下後從河面上摸來條船,死都不知是怎麽死的。”

這話聽得那少年面露驚色,遲疑道:“不是說蓑衣幫境內沒什麽賊匪嗎?”

那老漢像是聽到了什麽笑話:“小兄弟,你真以為蓑衣幫是好人啊?也是這邊水淺,沒有太多蓑衣幫的船,要是到了大河上,那才是生死就看人家一句話呢。”

一般人又怎麽可能區分出什麽蓑衣軍,叛軍,只是覺得全是賊寇罷了,碰上能不能活命,還要看運氣。也是家鄉實在呆不住了,才要不遠千裏投奔親戚,否則誰肯在這亂世奔波啊。

不過這些話沒必要跟個孩子說,賣兩句好,能跟這群人同路就行了。

興許是被這話鎮住了,也興許是激起了少年心性,再次啟程時,那少年竟然還真走快了不少,倒叫老漢跟著吃力了起來。

好在一群人緊趕慢趕,總算趕到了河邊,又提心吊膽等了一刻鐘,這才看到了小船。一行十來人,分了三條船,等上船時,幾乎人人都懸著心肝。這河雖然不深,但也有能淹死人的地方啊,要是船家黑心,怕是要死無葬身之地了。

好在可能是被那少年帶著的人嚇到了,船家並沒有使壞的意思,一群人平平安安到了河對面,付清了渡資,這才齊齊松了口氣。

此刻距離入夜還有段時間,能趁著再趕回兒路。覺得自己在船上歇過來了,那老漢對少年道:“小兄弟,前面驛站還有五裏路,若是去廬陵,可得趕緊了。”

誰料那少年卻搖了搖頭:“家叔不在廬陵城住,小子恐怕不能跟老丈同行了。”

聽到這話,老漢多少是有些失望的,但是能在城外住的,想必也是有身家的,哪是他能多嘴的。於是他也只能強笑著道:“能回家就好啊,下次可別自己走這麽遠的道了。”

這老漢裝作沒發現那群家丁的身份,少年自然也不會戳破,只是點頭應是。兩隊人馬漸漸分開,直到再也看不清楚那群人的背影後,少年身後跟著的家丁才道:“少東家,剛才河上是咱們的船。”

聽到這話,那少年笑了笑:“不錯,讓他們留意著點,若是瞧見賊人用兵,盡快來報。”

其實何止是河上這兩三條裝作漁家的船呢?兩月之間,伏波已經派了數支哨探,在廬陵周邊好好踩過點了,也是到了將要大戰的時刻,她才動身前來。之後的兩千精銳也會偽作流民,分批聚攏,到時候才是神不知鬼不覺的潛伏在了敵軍腹地。

沒有停下腳步,也沒有再多的交談,一群人飛快前行,不多時就隱沒在了小路盡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