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四十六章

這艘樓船估計是從官軍手裏搶來的,小樓就有三層,布置也稱得上奢華,甚至還有女婢左右侍奉,身處其中,都能讓人忘記外面的戰場了。越是見到這樣的情形,眾人就越是知道自己猜得不錯。整個天定軍,恐怕也只有袁天定一人能有這樣的排場。

果不其然,在親衛的帶領下,幾人走進二樓了二樓的大堂,一眼就看到了坐在上首的中年男子。那人身材雄健,儀表堂堂,頭上還帶了一頂金冠,目光掃來,一股迫人的壓力驟然而生,就像真瞧見了什麽王爵。

孫元讓適度的露出了訝色,上前一步行禮道:“未曾想袁大將軍竟然親至,末將失禮了。”

這一句“末將”讓袁天定頗為滿意,對眾人揮了揮手,他大度道:“無妨,都是自家人,快坐,來人奉茶。”

這一開口,裝出來的貴氣就消散了不少,反倒平添幾分讓人親近的江湖氣。其實大戰時瞞著盟友親自出兵,可不是什麽小事,但孫元讓沒有糾結,帶著林良田一同落座,對上首介紹道:“這位是赤旗幫的朋友,林良田林將軍,也是伏幫主的心腹愛將。”

這句讓袁天定多看了林良田幾眼,隨即哈哈一笑:“聽說廬陵城一夜破城,原來是林朋友的手筆,孫老弟你瞞得可真是嚴實,若知道還有這麽個幫手,我也好早做打算啊。”

還沒說叛軍舟師的事情呢,對方倒是一上來就興師問罪來了,孫元讓笑了笑:“大將軍也知,奇兵旨在出其不意,稍作隱瞞,也是不得不為之。若不是林將軍來的及時,我在前線恐怕就要腹背受敵了。”

對方能拿話刺他,他自然也能刺回去,前期天定軍按兵不動,可是存了坐山觀虎鬥的心思,若不是他們還藏了這麽個後手,能不能打贏還是兩說呢。當然,袁天定的心思也不難猜,畢竟是蓑衣幫內鬥,他一個外人派大軍前來助陣已經難能可貴了,難不成還要為他們打生打死?雖說未必會坐視盟友落敗,但是出力多少,何是出力,都是難講的。

當然,事到如今,再掰扯這個已經沒什麽用了。就見袁天定打了個哈哈:“我這不也是拖住了叛軍舟師,還策反了他家大將。否則那些敗軍恐怕還要折騰,哪能首尾如此幹脆利落。”

此話一出口,孫元讓就挑了挑眉:“原來大將軍是早有安排,打算把蓑衣幫的船盡收囊中啊。”

這話就有些陰陽怪氣了,袁天定把臉色一沉:“咱們不是說好的嗎?江上虜獲了多少船只、俘虜,都歸天定軍所有。”

“是有此言不差,但是蓑衣幫也沒有把所有船只盡數拱手讓出的道理。”孫元讓正色道,“此戰誰出力更多,想來大將軍也心知肚明。說好的報酬不會短了半分,也還請大將軍給末將幾分體面,否則真沒法回去交代。”

他說得誠懇,也句句在理,畢竟這一戰是為了剿滅叛徒,哪有辛辛苦苦打完仗,大半勢力又落到天定軍囊中的道理?

袁天定見狀,也裝模做樣的沉吟了片刻,這才道:“也罷,那些俘虜的叛軍頭目,我會交給孫老弟,由蓑衣幫處置。”

他們的確抓了一部分不願歸降的叛軍,還給孫元讓也不費什麽事,但是船就別想了,他袁天定吃下肚裏,可萬萬沒有吐出來的道理。

這是真談不攏了,孫元讓的臉色有些不好看,但是在人家的地盤,也萬萬沒有撕破臉的道理,只是道:“那還請大將軍信守承諾。”

袁天定哈哈一笑:“這個自然。”

然而他話音剛落,一直沉默不語的林良田突然開了口:“末將也想像袁大將軍討要一人。”

袁天定沒有作答,只是微微側頭,發出了一個“哦?”的疑問聲。這姿態未免有點傲慢,但是林良田毫無被激怒的跡象,一板一眼道:“聽說鬼書生寧負也跟著投了大將軍,此獠與赤旗幫有仇,肯請大將軍交出其人。”

雖然用了不少敬稱,但是這番話是一點也不客氣,袁天定的臉色一沉:“林朋友這話我倒是聽不懂了,鬼書生什麽時候跑我這兒了?”

毫不客氣的否認,顯然對方根本沒有交人的意思。林良田倒也沒有追根究底,只是道:“鬼書生在長鯨幫戰敗時棄主而逃,不見了蹤影,害的許黑身死。這次叛軍大敗,王橫江死於非命,想來跟他也有些關系。還請大將軍明鑒,別把毒蛇當成家犬,免得遺禍無窮。”

這番話讓袁天定的神色都有些晦暗不明,然而很快,他還是哈哈一笑:“此番大勝,不說這些喪氣話了,該好好吃個慶功宴才是。我命人準備了舞樂,各位不要客氣,一醉方休。”

說著,他拍了拍手,竟然有好幾個舞姬魚貫而出,隨著樂聲翩翩起舞。連續打了這麽長時間的仗,誰見過這個?加上好酒好菜流水也似的送上,眾人的心思還真被引走了,放開吃喝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