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四十七章

見到兩人歸來,方天喜先對孫元讓道:“談的如何,袁天定是不是就在船上?”

孫元讓嘆了口氣:“不錯,他在船上,也沒有吐出到嘴肥肉的意思,看來這次只能拿些人回去交差了。”

方天喜冷哼一聲:“也罷,有這麽個惡鄰在,大帥也會更加倚重你。”

這也是兩人早就料到的,袁天定為人可稱不上大方,怎麽可能隨他們的意。不過大勝終歸還是大勝,取了王橫江的腦袋和許多新城,就足以重賞了,更何況孫元讓需要的也不是金銀財帛,而是蓑衣幫的掌兵權。袁天定如此表現,肯定會讓潘大帥忌憚,也越發倚重能打勝仗的孫元讓。

而一旦潘大帥退居幕後,不再四處征戰,權力自然而然會滑向孫元讓,這畢竟是亂世,哪有不掌兵而掌權者?

早就是想清楚的事情,方天喜自然也不會多花心思,轉頭又問伏波:“你呢,可尋到了寧負那狗東西?”

“人沒找到,但是必定投了天定軍,而且多半已經發現我了。”伏波微笑以對。

這話讓方天喜一怔,旋即怒道:“你怎麽總是如此大膽妄為?就這麽想以身犯險,做個誘餌嗎?!”

方天喜能猜到自己的打算,伏波並不覺出奇,只淡淡道:“我讓林上尉說了寧負數次背主,害得原主一命歸西,袁天定這種氣量狹小之人,豈能不心生芥蒂?寧負要想在天定軍站穩腳跟,就必須做出點功績,我的項上人頭可不就是最好的籌碼。這是引出寧負的最好時機,哪怕不成,也能讓他在天定軍中無立錐之地。”

這是利用寧負的私心和恨意引他上鉤,用處自然是有的,恐怕還有奇效,但問題是堂堂南海之主,有必要如此嗎?她就不懂什麽叫千金之子坐不垂堂嗎?

方天喜只覺額頭都是突突直跳:“你可想過,萬一失手了該怎麽辦?”

她可尚未成婚,也無子嗣,一旦出了什麽變故,赤旗幫立刻要四分五裂。不說偌大的基業,也不說未報的父仇,難道她的性命就不貴重嗎?寧負是什麽東西,值得她如此莽撞行事?

伏波卻沒有讓步的意思:“寧負那條狗命當然不值得我冒險,但是大勢值得。一旦被他推波助瀾,天定軍就要發兵江東,攻打余杭,我豈能容他得手?若是怕我危險,就煩勞方老先生一同參詳對策,做到萬無一失。”

江東可還不是你的地盤啊,一旁聽得目瞪口呆的孫元讓,不由在心底嘆了一句。占了南海還不夠,難不成還要稱霸四海?然而此刻,孫元讓不知怎地也松了口氣,軍師說的不錯,她似乎沒有爭天下的意思,不然應該好生經營城池,哪會一門心思在海上打轉?

方天喜此刻也明白了她的目的所在,張了張嘴,卻不知該說什麽。事已至此,還能如何?這丫頭膽大包天,想做什麽從來就不帶猶豫的,誰還能攔得住嗎?當年邱晟若是有這樣的魄力,也不至於身死了。

沉默良久,方天喜長長嘆了口氣:“先說說看吧,你打算怎麽辦?”

伏波笑了:“你我都同寧負打過交道,如他所想,自然能引蛇出洞。”

“那夥赤賊想要回到粵州,能選的不過是水路、陸路。按理說水路才更方便,畢竟大勝一場,肯定也有不少戰獲要運回去,不過大帥拿住了叛軍的舟師,蓑衣賊可沒有三五條大船借給他們,赤賊自己的船過來更是不用想,能選的就只有陸上了。”

沒有了以往話說一半的臭德行,面對袁大將軍的親信愛將,寧負說的極為詳盡。

周旺邊聽邊點頭:“那就是說,咱們得在岸上設伏,一舉攔住那夥赤賊了?”

赤旗幫的船多,但是往廬陵來基本不可能,逆流而上可是需要拉纖的,沒得費這工夫。要是走陸上,那可是幾百裏的路,還帶著大車,輜重也不會少了,總能找到合適的地方伏擊。不過周旺對於這事有些疑慮,他們如今又跟赤旗幫沒什麽瓜葛,何必費這工夫呢?

只是頭兒下了令,不聽也得聽,好在寧負這家夥說的頭頭是道,似乎有點道理。

誰料聽到這話,寧負搖了搖頭:“那位邱小姐可非比尋常,她的性命關乎赤旗幫安危,誰能不看重?之前赤賊埋伏在廬陵周邊也不見蹤跡,想來人馬不會太多,至多也就一兩千兵,夜襲破城興許夠了,野戰卻未必。因而他們撤退的時候估計會選個更穩妥的方式,很有可能兵分兩路,由大隊押解輜重,小隊護送幫主。”

周旺頓時皺起了眉頭:“這怎麽可能?一個女子肯定還是跟著大隊更穩妥啊,哪有特地分兵的道理?”

寧負輕笑一聲:“能只手拉起個大幫的人,又怎會是無膽之輩?當年我在汀州還跟那位邱小姐過過招,那可是個能當街殺人,隨後大搖大擺出城的人物。她最愛用奇兵,出奇謀,越是出其不意,就越是能讓人麻痹大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