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胖了

每天傍晚禦膳房叫膳, 荷花都是去得最早的一個,誰叫她是蔣貴妃的貼身侍婢,蔣貴妃又是宮裏最尊貴的女人。

太後娘娘當然更貴重些, 可太後的膳食一向是單做的, 連油都用得不一樣——太後娘娘厭惡葷腥, 連蔥段、姜片都不用, 故而一向獨來獨往,並不與宮中其余人等混雜。

其實荷花就算不那麽早來, 禦膳房也會將麟趾宮那份單獨留下, 但, 人皆有私心,荷花也想看看膳房有什麽新鮮菜色, 尤其是自己中意的——蔣貴妃一個人能吃得了多少, 剩下的還不是她們分?

趁機多點些, 也能改善一下夥食,身為貴妃的大宮女, 這點特權還是有的。

但今日荷花進門時, 就發現有人來得比她還早, 晚膳還沒裝盤,那人就已經巴巴地在櫃台前候著。

從背影看, 身子非常清瘦,如同一株秀麗挺拔的翠竹。荷花心裏有些癢癢的,宮女二十五才能出宮, 還有大幾年得熬,正值情竇初開的年紀, 怎麽會不思春?偏偏宮裏沒幾個正常男人, 便有宮女移情於長相清俊的太監身上, 鬧些假鳳虛凰故事。

荷花也有些意動,上前拍了拍男人肩膀,“你是哪個宮裏的?”

常青轉過頭來,悶聲道:“關雎宮。”

他的容貌令荷花稍稍失望,不過聲音倒是好聽,低沉中帶些喑啞,如同毛筆輕輕搔著肌膚。

荷花便笑道:“我倒是第一次見你。”

貴妃娘娘一向對夏美人十分留意,荷花也對關雎宮內一草一木了若指掌,往常來取膳的都是春蘭秋菊二人,不想如今倒換了個小太監。

常青似乎有些怯生,訥訥的道:“小人是新來的,因夏美人那裏人手不足,安公公便將小人指給關雎宮……”

荷花莞爾,“那也是個好去處,你算有福了。”

為了貴妃娘娘的名聲考慮,荷花在外從來不說夏美人的壞話——當然在她心裏,夏氏絕對是個狐媚子,自家娘娘的要命對頭。

常青嘆了聲,似乎對她的話不甚認同,但又不敢答腔。

正好到了膳房關灶的時候,裏頭食盒遞出來,荷花難得顯出謙讓,“你先請吧。”

反正如今夏美人得寵,正好造成一個跋扈的印象。

常青低低道了聲謝,接過食盒躬身遞出來。他生得瘦高,偏偏屋門有些低矮,側身時,荷花便看到他脖頸上無意間露出的一條鞭痕,當即怔住。

回到麟趾宮,荷花不敢隱瞞,說起此事。

馮玉貞一聽便來了勁,“果真麽?”

荷花拼命點頭,“奴婢瞧得千真萬確,那鞭痕腫得老高,血淋淋的,應該是新傷。”

馮玉貞冷笑道,“看不出來,夏氏私底下竟這般歹毒。”

大周治國仁厚,從太宗皇帝以來便有明文規定,哪怕宮婢侍從也不得任意打罵,違者罰金降位都有可能,昔年就有一位寵妃因私底下鞭笞宮人而被連降三級的——雖說半年後又升了回來,但也可見這種事的嚴重性。

倘能揪住夏桐的把柄,何愁不能打壓她的氣焰?

蔣碧蘭卻有些疑慮,“未必是夏氏動的手,可能只是關雎宮的宮人欺侮他一個新來的,未曾叫夏氏知道……”

馮玉貞暢快的道:“那也是她禦下不嚴的罪過!倘她有本事約束宮婢,管理內宮,怎麽會發生這種事?夏氏這種無才無德之輩,做個更衣都嫌勉強,怎麽配為一宮之主?”

使勁勸蔣碧蘭,“娘娘,這回可是個大好機會,咱們可不能錯失,正好一鼓作氣將夏氏鏟除!只要在陛下跟前撕破她那張畫皮,我就不信她還囂張得起來!”

蔣碧蘭被她說得有些心動,正要擺駕去關雎宮,蔣映月卻急忙趕過來,大聲道:“不可!”

她剜了馮玉貞一眼,扭頭朝蔣碧蘭道:“姐姐,如今無憑無據,咱們若貿然前去,就中了人家的計了!況且,就算是真的,憑夏氏如今的寵愛,陛下頂多冷落她一段時日,轉眼又會復位,如此得不償失,你又何必呢?”

一席話讓蔣碧蘭漸漸冷靜下來,可她仍有些不甘,“那,咱們難道就幹看著,裝作不知道?”

“當然,”蔣映月道,“倘夏氏真有如此劣跡,待她失寵之後,咱們再借機發作,正好斬草除根;況且,握有這麽個把柄,對你我不是更有利麽?這宮裏最難得的就是人心,夏氏連自己宮裏的人都收服不了,長此以往,必定貌合神離,若咱們再許以重利,將他們拉攏過來,那時,要辦什麽事都容易多了。”

蔣碧蘭心悅誠意,拍了拍她的手背,“妹妹,還是你深謀遠慮。”

“我不過是為了蔣家聲名著想,不願姐姐你誤入圈套,再中了旁人的計就壞了。”蔣映月說著,似有如無瞟了馮玉貞一眼。

馮玉貞心虛的垂頭,心下暗暗懊惱:偏偏來了個勸架的!若趁機讓蔣碧蘭跟夏桐鬥起來多好,等打得兩敗俱傷,自己正好嶄露頭角——這兩人她都一樣討厭,最好一齊關進冷宮才妙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