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外放

麟趾宮。

蔣碧蘭確實氣得夠嗆, 嚷嚷著胸口疼,要找太醫開些疏肝解郁的藥來。

馮玉貞看著碎落一地的青花瓷器,著實肉痛不已, 這姓蔣的氣一回就摔一回桌子,好好的東西都給糟蹋了,不想要難道不會賞人?

還有那件墨狐大衣, 馮玉貞眼饞許久了,暗示了好幾回蔣碧蘭都不肯給她, 結果卻輕輕松松送給了夏桐的母親,這人有毛病是不是?

奈何禮物已經出手, 沒有要回來的道理, 馮玉貞只好忍著唾罵上前, “娘娘何必跟她們置氣?夏家本來就沒一個好東西,女兒是這副德行,為娘的自然好不到哪兒去。”

蔣碧蘭沒好氣道:“本宮哪曉得她這樣厚臉皮?真是人不可貌相。”

隨她怎麽譏諷, 那宋氏依舊笑得滿臉春風,蔣碧蘭可不信她聽不懂——有程耀這樣學富五車的侄兒,做姑姑的學識能差到哪兒去?

她認定宋氏是在裝傻充愣, 偏又戳穿不得對方的假面具,還有那件狐皮大氅,自然是諷刺她家女兒狐媚惑主,滿以為宋氏會生氣頂撞,蔣碧蘭正好治對方一個不敬之罪, 好把夏桐也拉下水。

結果呢,人家非但不惱, 還欣然笑納。蔣碧蘭看她那副笑嘻嘻的模樣就來氣, 跟她女兒簡直一個模子刻出來的——這一家子都是人精, 慣會裝傻充愣。

蔣碧蘭就覺得自己以前小看了這夏氏,看她家世泛泛,滿以為不足為患,誰知不聲不響將皇帝勾引了去,如今更懷上龍裔,成了個強勁的對手。

如今蔣碧蘭想發落她,都不怎麽容易了。

馮玉貞見她愁眉苦臉,便踴躍的道:“娘娘,還是讓妾替您分憂吧,夏氏如今懷著身孕不能侍寢,正好是個機會。”

蔣碧蘭卻始終信不過她,馮玉貞背後有個丞相父親,一旦她勢力強盛,只怕比夏桐帶給自己的威脅更大,那不成引狼拒虎?

隨口敷衍幾句,蔣碧蘭將她打發走,轉頭就派人回家中打聽柳清虛的情況——雖說皇帝對她的第一印象不大好,可憑那副與夏桐相似的容貌,按理還是有幾分勝算的。

何況,柳清虛出身卑微,也更容易控制。

蔣碧蘭信心滿滿決定拿贗品擠兌正品,可誰知一問才知,母親正為那柳氏費神。

原來當初蔣大夫人領了柳清虛回家,起意想將她送去道觀清修,好讓夏家徹底放心,可誰知那柳氏看著嬌嬌小小,為人卻果決又潑辣,聽說蔣大夫人要送她出家,她便賭氣尋了一把小銀剪子自裁,還嚷嚷得整條街都知道。

蔣大夫人看得分明,那剪子長才寸許,哪裏紮得死人,便是等她流血而亡,那也得好幾個時辰,街上早傳開了。

這真是光腳的不怕穿鞋的,蔣大夫人無法,只好命人給她包紮傷口,又好言好語答允不再送她出去——這柳氏畢竟在宮裏伺候過,相當於鍍了一層金,若真鬧出人命,蔣大夫人也不好向宮中交代。

柳清虛以死相逼得逞後,這才嬌嬌怯怯地向蔣大夫人表示,她本是好人家兒女,願意為奴為婢留在蔣家當牛做馬,只求給她一條活路。

蔣大夫人還能怎麽辦,只好啞巴吃黃連有苦說不出,也不說當小姐,也不說當丫頭,就這麽混著住了下來。

然而那柳氏卻並非安分之人,閑時常同蔣家幾個少爺打牙犯嘴,半點不知忌諱。那幾個庶出子弟因蔣大夫人不曾費心教導,本就流裏流氣,聽說這柳清虛是從宮裏出來的,貌美又堪比如今炙手可熱的夏婕妤,無不垂涎三丈。

蔣大夫人覺得自己真是領了個禍害回家,都怪當時鬼迷心竅,如今放著這燙手山芋啃也不是,丟也不是,愁得頭發都白了幾根。

蔣碧蘭聽罷,只好放棄接柳清虛進宮的打算——她這樣不安分,來日若跟哪個侍衛或太醫鬧出醜事來,豈不成了第二個馮玉貞?不,比馮玉貞的情況還要惡劣。

那自己的清名勢必會遭到詆毀。

蔣碧蘭於是默然道:“您還是快點給她找門親事吧,不拘好壞,總好過留在家中招禍。”

蔣大夫人也是這麽想,但她可不想找一樁默默無聞的親事,當初從揚州買回這柳清虛花了重金,如今怎麽也得把本錢賺回來。

再說,若能尋上一門前途無量的親家,對丞相府也會更有幫助。

蔣大夫人搜羅來搜羅去,也沒找著一個合適的,京中的士子不是已經成家,便是年歲上不大合適,要想找個門當戶對青年才俊可真不容易。

及至聽說歸德侯府正在尋覓兒媳婦,蔣大夫人便來了精神。

這程耀雖說人品上略有瑕疵,可文才確實不錯,將來未必沒有前程,何況又不是嫁親生女兒,今後發不發達都礙不著什麽,反正能解決手頭一個大麻煩就很不錯了。

蔣大夫人便對外放出口風,說自己在揚州有個早逝的手帕交,膝下遺有一名弱女,蔣大夫人憫其孤苦,特意收其為養女,並決心尋覓一門體面的親事,方可對得起故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