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5章 喜信

什麽墨水會自己掉顏色啊……雖然很神奇, 可想到馮玉貞那些稀奇古怪的化妝品,夏桐也就不意外了——眉筆和墨筆其實差不多哩。

不曉得馮玉貞的眉毛是不是每天畫上去的,那樣黛青的一抹, 還長眉入鬢, 怎麽也不像大周血統能長出來的,夏桐在腦海裏想象了一下馮玉貞光禿禿無眉星人的模樣,自個兒倒覺一陣惡寒。

馮玉貞見她只顧端詳自己, 不由得嬌笑道:“姐姐, 這回的打賭, 算不算我贏了?”

其實她當初保證的是會讓程耀愛上自己,這樣看,兩人都沒輸;不過她用手段擺了那人一道,在程耀本就受損的名譽上又狠狠潑了一盆汙水, 她自己反成了被人欺侮的可憐蟲。

從這點看,她確實勝了。

夏桐並非背信棄義之人,不管出於什麽目的, 馮玉貞這回幫了她,她自然不會食言, 遂慢悠悠的道:“你入宮已經年余, 確實該晉一晉位分了, 我自會向陛下提起, 你就耐心等待好消息罷。”

這回倒黴的可不止程耀一人, 經此一役,宮中格局恐怕得大洗牌了。

程家人許以重利,又軟語相求, 總算哄得荷花改了口, 承認她與程耀早有私情在先, 那日的意外只是酒醉之下半推半就。

這般局面對大家都好,也勝過宮中施暴的醜聞,唯一不利的是蔣貴妃——她寧可那死丫頭被人玷辱之後一索子吊死,如此還能誇一句剛烈,算她禦下有方;結果呢,鬧出個私相授受的名頭來,這不是明晃晃地打她嘴巴子麽?

無奈荷花已被皇帝派人看押起來,蔣貴妃縱使想逼她尋死也不能,少不得自認倒黴。

劉璋抽空對夏桐道,“其實朕一早就派人去給荷花驗過身,她至今仍是完璧。”

夏桐圓睜著兩眼,“那您還一口咬定二人有私?”

劉璋笑道,“不這樣,如何能讓程家破釜沉舟?”

為了救人,程家這下想不娶荷花都不行了,聽說還許以正妻之位——不曉得是程家人太過豁達,還是那婢女獅子大開口,咬死了非正妻不做。

反正皇帝是稱心如意了。

夏桐撇了撇嘴,“陛下為了公主,連道義都不顧了。”

心裏還是挺羨慕的,皇帝與依琳公主並非一奶同胞,卻能為她做到這份上,不得不說姐弟情深;夏桐雖然也有個疼愛自己的哥哥,夏長松卻沒有皇帝這樣的智慧,能夠明辨是非,將渣男打得毫無還手之力。

劉璋難得見她吃醋,嘴角咧成了一朵花,“朕待皇姐是骨肉親情,待你卻是畢生摯愛,你說哪邊的分量更重?”

夏桐哼了一聲,壓根不信這種甜言蜜語——七年之癢都沒試過呢,這會子談真愛未免太早了些。

君無戲言,皇帝親口指婚,程家自然得捏著鼻子認下這樁親事。只是,原本的喜氣洋洋變成垂頭喪氣,好好的公主沒了,倒要娶一個婢女進門做主母,說出去誰都得笑掉大牙。

程耀本來想試著挽留一二,然則依琳公主當天就收拾東西,回老家給先夫守陵去了。她堂堂一個公主,還不至於恁般沒志氣,上趕著給人做平妻。

程耀的籌謀,到底成了竹籃打水一場空。

荷花臉上倒是喜孜孜的,半點沒有先前“受辱”的委屈模樣,畢竟對她來說,這也是目前最好的選擇了,甚至可稱意外之喜。

蔣碧蘭雖恨這賤婢誤事,偏偏奈何她不得,只能強撐著臉面出來做東道主——作為她的貼身婢女,荷花當然得從麟趾宮出閣。

迎親那日,夏桐大發慈悲,還親自來為荷花點妝,蔣碧蘭立在一旁,臉青得像個沒熟的倭瓜。

這主仆倆的表情真是鮮明的對比。

程耀一臉喪氣進門,看見夏桐的刹那,便知道對方是故意來惡心自己的。

可他難得的抱了絲希望,想著女人多半心軟,見他處境潦倒,夏桐或者會有所動容,替他向皇帝求求情,遂眨巴著濕漉漉的眼睛喚道:“表妹……”

馮玉貞嬌滴滴的嗓子打斷他的計劃,“程公子,還未賀您新婚之喜。”

程耀的臉立刻黑如鍋盔,他這樁婚事之所以如此窩囊,甚至成為全城笑柄,一小半也有這位馮美人的緣故——吃著碗裏看著鍋裏的,如今人人都覺得他程耀是個三心二意的浪子,辛苦積攢的名聲毀於一旦!

馮玉貞可沒覺得半點良心不安,在她手底吃過虧的男人數不數勝,程耀這還算輕的呢,他不過娶了個身份低微的老婆,金吉利可丟了幾百頭駿馬,簡直是小巫見大巫了。

上前親親熱熱挽住夏桐的手,“姐姐。”

自然是提醒夏桐莫忘了她的功勞——她算是抱定夏桐這棵大樹了。

蔣碧蘭看在眼裏,難免疑心是否兩人聯合起來串設的計謀,但,夏桐根本不知道她的計劃,又怎能及時扭轉乾坤,再反咬自己一口?